蒋氏,文怡就忍不住叹气:罢了,元配正室,又有儿女傍身,如今连婆婆都来了,她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顶多是吃点小亏,自己一个晚辈,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蒋氏揪不出余姨娘的错处,又觉得香罗容貌比先前更添娇艳,可见这几个月没少受宠,心里更生气,便匆匆把人打发了,只留下金燕一人,她要好好问话。
文怡姐妹几个只好随文慧出来了。才出正院的门,文雅便甜甜地笑着说:“姨娘给姐姐们都备好屋子了,我带姐姐们去瞧瞧吧?若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尽管告诉我我从上月开始,就跟姨娘学管家了呢如今我院里的事,姨娘都让我自己做主,姐姐们的屋子,也是我帮着收拾的。”
文慧听得刺耳,冷笑说:“你才多大年纪,就懂得四处炫耀你那点小本事了?跟姨娘学管家?真是笑话等明儿你说亲时,跟媒人这么说,看谁肯卖账?”
文雅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之色,泪汪汪地低下了头:“是……姐姐……我知错了……”
文慧一见她这模样,便忍不住心头烦躁:“你又摆出这副样子来,要哄谁呢?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文雅眼中泪意更盛了,只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对不起……姐姐……”
文娴看不过眼,忙上前劝道:“好了,一家子姐妹,何必如此?十一妹妹,还请你为我们引路。我们在船上住了这么久,早就累了,正想好好歇一歇呢,等天色晚下来,还要陪长辈们一起用饭呢。”
文雅忙吸吸发红的鼻子,含泪带笑地点头:“是,五姐姐,你们随我来呀”又亲亲热热地拉起文娟的手,“十姐姐,你在平阳家里住的院子叫蔷院是不是?你喜欢蔷薇花么?如今是冬天,没有蔷薇花,但我叫人给你备了蔷薇花的屏风和褥子,还有罗帐你一定要告诉我喜不喜欢”
文娟确实喜欢蔷薇,闻言也有几分惊喜:“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姨娘一听说你们要来,就特地叫了家里常常回平阳办事的家人来问话,务必要让你们住得舒适呢我跟在姨娘身边,自然就知道啦”
堂姐妹二人说说笑笑的,等来到几位小姐的住处时,文娟文雅已经好得跟亲姐妹一般了,一点都看不出是今天才头一回见面的堂姐妹。文娴见妹妹们相处融洽,心里也高兴,便低声劝文慧,别总是为难庶妹,毕竟是亲手足,她做姐姐的,要有长姐风范才是。
文慧讽刺地看了文娴一眼,冷笑着扭开了头。这位堂姐也未免太天真了,她当真以为这世上的庶妹都能象文娟一样亲近嫡姐?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怡默默地跟在身后,仔细打量着这个临时住所。这是一处小巧的两进院子,前院正屋是小花厅兼书房,两边厢房各带两间耳房,归文怡、文娟姐妹俩住,后一进院子则是文娴住的地方,除了丫头们的住处,还附带一间琴房。显然,身为嫡女的文娴,与庶女文娟和远房侄女文怡相比,要受看重得多。
不过文怡并没放在心上。她草草打量过自己要住的东厢房,发现里头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床铺很暖和,火盆暖炉手炉都齐全,书架上有不少书册,从诗词歌赋到女四书都齐全,还有几本讲养生的书以及两册绣花样子。窗边的书案上放着一瓶折枝腊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墙上挂了两幅画,一幅燃黎图,一幅岁寒三友,画得还不错,但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略带了几分匠气。
文怡去看过西厢与后院正房,发现房间格局与摆设都差不多,文娟屋里的书画摆件与自己的品色相近,但文娴屋里的则贵重多了,挂的画也是名家之作,琴房里还挂了一把音色上佳的古琴,看得文娴惊喜非常,若不是时间不对,真恨不得立时弹奏一曲。
文娟脸上有些不满,瞥着侍郎府的丫头们进进出出,拉着姐姐的手小声抱怨着,向她讨这个,讨那个。文怡则在心中盘算着自家随侍们的房间分配:左右耳房足够丫头们住了,再添一个赵嬷嬷也使得,不过她与何家的也许要住在外院,想出门办事时方便些,只是怕外院不如内院住着舒服……
顾大老爷直到天黑后才回到家。他一来便先向母亲问安请罪。于老夫人带着几分不解地问:“小七不是去寻你了么?你怎的耽搁到这会子才回来?”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文安。文安低下了头。
顾大老爷忙道:“儿子部里事务忙,今儿因要整理一些旧宗卷,才会拖到这时候的。本来得了文安的信,儿子也想早些回来,只是同僚们都在,儿子也不好先行告退,因此……”
于老夫人皱了皱眉:“整理旧宗卷?这种事还要你一个侍郎来做?底下的书办哪里去了?”她不由得想起文安在东平府听来的传言,“有人为难你?”
顾大老爷笑道:“怎么会呢?真是有部务。近来尚书大人在起草一份要紧的奏折,才叫我们几个信得过的帮着整理旧文书。母亲千万别多心。”
于老夫人半信半疑,看着儿子眼圈发黑,身形也有些消瘦了,脸上似乎带着浓浓的倦意,不由得心疼起来:“公事再忙,也要保重身体,若是把身子熬坏了,又如何为圣上分忧?”
顾大老爷忙应道:“儿子明白,母亲教训得是。”又问蒋氏:“怎么不见贤哥儿?”
蒋氏正盯着余姨娘眼睛冒火,闻言忙答道:“我才回来,不知道详情,余姨娘说是到葛大人府上请教功课去了,今儿不回来吃晚饭,府里也不知有没有派人去请。”
顾大老爷却不再问了。
于老夫人再度皱起眉头:“便是功课再要紧,今儿也该让贤哥儿早些回来才是。那葛大人是什么来历?竟严厉至此?”
顾大老爷忙道:“母亲误会了。这葛大人是国子监祭酒,是文贤的授业恩师,因明春会试前,文贤不便再去请教,因此儿子才想着趁眼下还未过年,让文贤多上门聆听葛大人的教诲的。这原是常事,文贤到了葛家,素来是晚饭后方回。”
于老夫人不放心:“那可有人侍候他吃饭?”
“母亲放心,葛大人家都会安排妥当,不会饿着人的。”
于老夫人这才稍稍放心,只是仍旧数落儿子:“今儿本不该让孩子出门的”
顾大老爷苦笑着应了。一顿饭平安吃完,于老夫人便急不可待地打发了孙女侄孙女们,只叫过儿子:“我有话与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