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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第1页)

两人回到汪家二老处时整好九点,汪妈妈笑逐颜开地迎出来,话还没说就往师烨裳手里塞了两个红鸡蛋。师烨裳想起幼时母亲也总会在她生日时辛辛苦苦用红纸把鸡蛋染红了给她贺岁,可后来随着家境渐好,红鸡蛋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了,母亲也消失了。。。“谢谢伯母。”她生怕思绪再往更悲剧的方向飘去,赶紧借道谢打断。又所谓好狗知时节,一听见她的声音,大熊和汪汪立马儿像疯了一样从二楼蹿下来,经过十米庭院加速,杀到她面前时已呈炮轰之势,一只习惯性地将她扑倒,另一只也跟着压上,不过几秒而已竟活活的把她给舔笑了,“诶诶诶!知道了!知道了!哦。。。大熊!你踩哪儿呢?疼、疼、疼。。。”汪顾看师烨裳实在招架不住,赶紧拖着两只狗的项圈往后拽,可两只狗一只赛一只巨大,一只赛一只肥硕,加上久不见主人的兴奋,哪儿是她拉得动的?好在这时汪爸爸从厨房间闻讯赶来,扶着老腰好劝歹劝总算说服二位狗爷跟着他吃饭去了。

寿星是个不讲究的,过生日也是摸到什么穿什么,赶着今天她手气衰,居然穿得一身莹白素缟,宛如要给自己奔丧——被狗踩脏正合汪顾心愿,赶紧拽她回房换身正经衣服免得她恶搞自己的生日才是正途。

四人在院子里吃完长寿面,正要收拾桌子时,何宗蘅应邀领着她那一大家子来了。三个老人早混得精熟,见面也不用寒暄,直接勾肩搭背地上了楼去,布好牌桌拉起架势准备不刻开战。

“师烨裳~真不容易~你又过生日了哈!”林森柏牵着猪,一路小跑到师烨裳面前,从兜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得意洋洋地呈给师烨裳看,“前天特意跑了趟香港拍下来的,二十六点七克拉原石,你爱磨成啥都行。于是乎,你说你说你快说,我对你好不好?”

师烨裳对钻石无感——她有一大盒子。可能够令林森柏如此得意的钻石,必定不是寻常货色,她也只好笑笑收下,留待日后慢慢研究。“好。算你有心,没把我忘了。”师烨裳冷笑着斜眼去瞄林森柏。“不过那个特意,我不相信。”林森柏撒谎被戳穿,面子有些挂不住,赶紧低头去看猪。师烨裳才不肯放过她,但也不想让她难堪,只蹲下身去一边轻摸猪头一边轻声道:“下回再去迪士尼,记得替我买两只跳跳虎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拍老板的马屁。”与何宗蘅去澳门一样,林森柏去香港的目的,从来都是迪士尼。何况现在还有个小的,特、意、去拍卖行?你倒叫她情何以堪。

她们两个受在那头上演卤水点豆腐的忸怩戏码,攻君这边却和谐融洽一如中年妇女偶遇街头菜市。“哦哟~小浣熊都长这么大了呀!”汪顾兴奋地从咪宝怀里掏出林钱钱来抱住,情不自禁地就与水汪汪的小朋友行起了贴面礼,“还记得汪阿姨不?唔,比刚回来那会儿胖了,也漂亮了,今后要叫你小熊公主了~唔。。。再让汪阿姨亲亲。”

咪宝从来母性泛滥,养娃乃自学成材,成绩还十分优秀,此不需褒奖,公道自在人心。但出于身为妈妈的虚荣,她也很愿意听自己的孩子被夸赞,因为从很大意义上讲,这孩子就是她和林森柏日后的希望了——不用多好,不坏就行。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们将不再恐惧变老,等携手入了棺材,还有一个深深爱着她们的人留在世上替她们看着这个世界。“林森柏给起了名字,叫林钱钱。”咪宝负手而笑,旁观大人孩子搂成一团,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林森柏,随即斜眼去找,却见林森柏和师烨裳已在石桌旁坐定,正面目肃然地谈着什么。

“哟!这名字富裕!一听就是小康以上水平!”汪顾一手去揉林钱钱新剪的小分头,一手钻到林钱钱腰侧去哈她的痒。而林钱钱对人这种生物,仿佛是孩子对小猫小狗那样,具有天生的好感,跟谁都不分生,谁抱她都笑,“汪阿姨~痒痒~咯咯咯咯。。。”

由于林钱钱当下已有三十二斤的分量,汪顾虽有把子好力气却不比咪宝习惯成自然,抱一会儿就吃不消了。她想把林钱钱放到地上站住,可一低头便瞧见孩子水豆腐样的一双脚丫子光着,咪宝手上也没提鞋,便问:“你们都不让她下地跑的吗?总抱着?”话说老来得子,真要这么宠着也情有可原,但不怕孩子得软骨病么?

“她跟猪有协议,她喂猪吃饭,猪给她扛鞋。”咪宝拍拍手,屁就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背上果然背着个粉黄粉黄的帆布书包,两边口袋里各放一只小球鞋,不留神看的话还以为它要去上学呢。“林森柏说要培养孩子的爱心,可我总觉得她是想把儿童和动物一并虐待了好玩儿。”咪宝边说边给林钱钱穿上鞋子。汪顾已近极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弯腰放她下地。两只大狗许是对小动物好奇,此时便来到林钱钱和屁的身边,团团转着连嗅带舔。

及至午饭时分,文旧颜带着安姿来了,因是初次登门,自然少不得一番周到礼数。她那些随行都是有教养的,见到没仇的人并不黑头黑脸凶神恶煞,甚至还会一面把贺礼搬进院中,一面喜气洋洋的跟人家打招呼,“恭喜恭喜。”好在恭喜的话点到为止,没有说全,不然笑话可就闹大了——为迎接师烨裳诞辰,汪顾一家恶趣味地由着性子把自有的门厅院落弄得张灯结彩花团锦簇:首先是在院门两侧高高地悬起了大红灯笼。由于寿星年岁尚轻,上面不好写“寿”,又由于时节未到,上面不好写“春”也不好写“福”,唯有写个“喜”字来代表“东家有喜”。接下来,往里走,要经过一个两米有余的门洞,按说这里就该是常年阴蔽的,没有喜事时没人留意它,可一念到师烨裳那时常奄奄一息的样子,汪家二老就一致觉得这门洞暗得很不吉利,于是他们命令汪顾辗转买回各种节庆用灯,一排黄一排彩地挂在两面墙间,天花板上照样来个大灯笼,溜着墙角再密密地摆上盆栽鲜花,如此一望,姹紫嫣红已然十分了得,但他们还觉不够,非得把满院子的树冠也绕上小灯笼。。。这家人明摆着一副娶新媳妇儿的架势,也就难怪别人要“恭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泪)谢谢大家让我梦想成真,3000二更还愿来了。^_^b

☆、心比南山

作者有话要说:  呃。。。对了,昨天有二更。。。^_^

有狗有猪有孩子的生活总是格外热闹,不一会儿汪家院子里就充满了汪汪哼哼呀呀喂喂的声音。邻居们一听如此热闹,又见路边摆了众多好车,还以为他家汪顾秘密出阁,就都兴冲冲地穿着拖鞋跑来,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汪顾身为东道主,虽不好意思明说是女朋友过生日,但也很欢迎邻居们来凑热闹——她给邻居发糖聊表心意。。。好巧不巧就把个“新娘”的名头坐实了。

依古旧风俗,家里有人过生日的话午饭晚饭之前应各放一串鞭炮,然而师烨裳怕对鞭炮怕到那般地步,汪家纵有爱热闹的习气也只得免俗,仅派汪顾到门口丢一把摔炮充数。待到正午整十二点,会馆派车送来午饭,虽然吃饭的只有十个人,可菜品半点儿不马虎,放眼一看就够吓人一跳,实乃照着国宴菜单抄袭而来,又因大厨担心分量不够,还特意做成双份。

从火锅店里搬来的大桌在两棵树间摆开,上菜,也不用费力招呼主客双方便叽叽喳喳地围坐下来。由于寿星本人向来对生日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只好由汪顾代为致辞:“我家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菜招呼大家,只求各位撒开了吃喝玩乐,一定要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一席人大多不是什么好出身,唯一富过三代的文旧颜也并非骄纵小姐,所以汪顾此言一出,顿时激起热烈回响——大家都要灌寿星。连霍安姿和林钱钱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师烨裳被逼无奈,只好苦笑着端杯起立,可这第一杯酒,她说什么也喝不得,“嗨,长幼有序,你们倒是急什么,下午咱一个一个喝,谁喝倒了谁洗碗。”说着,她将杯子调转向汪家二老,脸上挂着戚戚笑意,“辛苦二老替我操持生日,我无以为报,只好借着这第一杯酒向您二老说声。。。谢谢。”一桌人听她这么说,纷纷想起适才举动不当,急忙都将杯口调向长辈,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谢谢伯父伯母款待。”后因林森柏就势加了一句“祝您二老身体健康福寿百年”,便又引来连片热闹的呼应。

为免破坏形象,午饭桌上一群老女人山吃海喝之丑恶行径略过不表,总之到了下午,孩子动物们扎堆玩儿去,大人们整好凑得两桌麻将,结果谁也没想起灌师烨裳这码子事儿来。

“诶,林森柏,你怎么没把端竹叫上?”按照夫妻不同台的惯例,汪妈妈何宗蘅和林森柏师烨裳坐了一桌。师烨裳与端竹很有共同语言,适才吃饭时没见到端竹还想问来着,可席间一直忙着应付这个应付那个,只好拖到这会儿,“我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她了。她还好吗?”

林森柏其实早给端竹打过电话,但端竹日日夜夜忙得不可开交,接个电话都气喘吁吁的,也不知道在干嘛,林森柏心知端竹现在身份特殊,再说正事要紧,娱乐欢聚总有其时,故而无谓勉强,只嘱咐她好好照顾身体,别累坏了,“咱们是闲人,怎么玩也没事儿,可那孩子最近忙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拖她过来不如让她好好休息。早几天我见过她一次,她背心热裤穿得一身短,胳膊腿上都练出了腱子肉,大概是郝君裔不在,她把一肚子贼火都往人形沙包上泄啦。”

师烨裳摸了牌,丢出去,好死不死地遇上一炮三响,只得笑岑岑地派钱——今天她揣了大量现金,怎么输都不怕,所以不用带脑子上牌桌,牌风也因此豪迈奔放起来,两块四块的无番麻将,光一下午时间她能输六百多,连何宗蘅这号老牌鬼都要啧啧称奇。

天色擦黑时分两桌牌都正好打到圈尾,安姿突然跑上楼来说蛋糕送到,让汪顾下去收货,众人便顺便收起牌来,纷纷站到阳台上观摩汪顾订的蛋糕——听说挺大的,但究竟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蛋糕的受赠方依旧一副与我无关的畜牲心肠,打完牌便径自洗手去。洗到一半时听得外面阵阵惊呼她也不在意,只在站到阳台栏杆边的那一刹那呆住,差点儿没从楼上翻下去。不过即便她真翻下楼去了也死不了,甚至不会受伤,因为那蛋糕足有两个她那么高,底座更大得像张双人床,层与层之间大小差距并不明显,从楼上看下去,简直就是一座用奶油和面粉搭起来的灵骨塔。

丢死个人。。。师烨裳心中暗想,完全没有小女生收到震撼大礼时的雀跃,只对该如何面对这个蛋糕感到苦恼:一会儿要切它,该不会还得站到梯子上才行吧?可她也惧高的,一上梯子就头晕腿软,这可怎么办呀?回忆昨晚,她是多么的予取予求,任劳任怨,想来并没有得罪汪顾啊,那干嘛非得挑她生日这天大庭广众地糗她呢?

身在庭院的汪顾一味顾着查看蛋糕,比对下订数据,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那小心眼儿的暗地里埋怨上了,而师烨裳越想越偏,越偏越气,不由自主地就生出满腔愤慨,直到林森柏恨恨地揽住她的肩,怨妇一般吐气如兰道:“唉,大家都是受,怎么世界就这么不公平,我生日,让钱隶筠给我做个炸鸡翅都那么困难。你倒好,对着这么大个蛋糕还摆臭脸。”

咪宝知道林森柏是好心,看师烨裳那边苗头不对赶紧把自己的不开心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可是身为伴侣,任谁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要澄清,“你怎么不说你生日那天喉咙疼还发烧呢?炸炸炸,给我等着,改天非把你炸了下饭不可。”

说话间从花花绿绿的门洞里又钻出两个人,师烨裳定睛一瞧,乃是李孝培和席之沐。与此同时,林钱钱正追着安姿满院子乱跑。安姿天赋异禀,又是长年经受特殊训练的,为了照顾手短腿短的小妹妹,她慢跑一段就得停下来等等。林钱钱眼见安姿跑得比大熊还快跳得比汪汪还高,却是毫不气馁,安姿肯跑她就肯追,就这么龟兔赛跑了一程又一程之后,她终于撞到了促狭的李阿姨怀里——李孝培已经张开怀抱等她好久了,就等她从面前跑过就跨步上前一把搂住呢。“让我好好看看钱总的女儿!”李孝培伸手去摸林钱钱的脸蛋,色狼嘴脸一览无余,“嗯嗯,不错不错,长得比你妈还漂亮,更别说林森柏了。”她说得响亮,林森柏听得清晰,习惯成自然地刚要随便抓句脏话骂回去,又被咪宝一个白眼吓住,只好忍着。而被她揽着的师烨裳还在专心致志地琢磨切蛋糕的事,一张美得没有存在感的脸上一会儿无边落木萧萧下,一会儿愁云惨淡万里凝。但无论她怎样使用念力,蛋糕也没有轰然倒塌。大家伙儿意思意思地吃过晚饭,切蛋糕的时刻,来临了。

“师烨裳,来。”汪顾牵住师烨裳的手,把个气鼓鼓的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径直往二楼走。师烨裳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好就范,心中同时在想:你要没个好法子让我把蛋糕切了,我就让你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跳蛋糕里去。

再次回到二楼面对庭院的阳台上,师烨裳突然萌生了叫辆铲车来铲蛋糕的念头,谁知她衰了一天,这会儿终于心想事成——刚想完,就听院外传来颇为粗重的马达噪音,两辆高位拣选叉车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钻过四米门洞,顺着青石板路缓缓开进院里,不多时,它们分列蛋糕两侧,灵活地叉起蛋糕底座,一直将其顶端托到与阳台围栏的位置,只要师烨裳稍微俯身再伸出手去就可以摸到奶油。

“想象力够丰富的啊,”师烨裳托着下巴揶揄汪顾,脸上还是闷闷不乐,“可我拿什么切它呢?”连大BOSS手里的太刀都不够长,其他刀就更不用说了,除非特制,但就算特制,这么长的刀,她根本举不起来:能切这种蛋糕的刀,绝不能是塑料的,因为塑料没有足够的强度,一切就要断。

汪顾早有主意,自然不慌,只牵住师烨裳的手,好声好气地哄:“傻,给你买蛋糕还能让你切不着?为这事儿,我想了两天,现在就让你看看成果。”说着,汪顾放声一喊,又有人扛着长梯跑进来,一番快速组装过后,高达三米的梯子在阳台跟前搭好,两个工人一左一右地各自扛着根竹竿向上爬,待得到顶,又将竹竿一头长长地朝汪顾伸过来。汪顾从兜里掏出扭绳,把两根竹竿头交错并拢,继而用扭绳绑紧——直到这会儿师烨裳才明白汪顾要干什么。

竹竿乃是一个支架,它与阳台围栏形成“二”字型,再把长刀架在围栏和竹竿上就形成了“土”字型,到时她只需按住刀子在围栏和竹竿之间的那一段,继而让叉车不断向上抬升蛋糕底座就可以把蛋糕彻底切开了。

“就你鬼主意多。。。”她低下头,喃喃一如自语。

汪顾嘿嘿笑着凑近,趁她不备偷吻她的脖颈。但底下人都不是瞎子,且一个比一个恶毒,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故而她们的这出亲热戏并没有引来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欢呼,只引来了一串嘘声和倒彩,甚至有人在喊:“和谐!注意和谐!最多到牵手!其余的拉灯!”

拉灯就拉灯。汪顾把手摸进裤兜里,逆历史潮流而动地把蛋糕上的遥控蜡烛被点亮了。

“许个愿吧。”师烨裳听见有个声音在说。

可她从得知张蕴兮死讯那一刻起,就再没许过生日愿望。

因为从那一刻起,她唯一的愿望已然是永不可能实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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