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公主,萧稚必须承担她该扛起的那部分责任,于情于理,似乎都没有逃避的理由。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萧鹤辞是太子,我是御前行走,你是。”
遂钰深吸口气,强行按耐心中的怒火,继续说:“今日在御书房所见的折子中,有一道是你的。赐五公主封号为玺嘉,良田千亩,另赐封地,择日册立。”
玺嘉大多为长公主所用,萧韫将五公主捧得这么高,即使遂钰不当说客,来自皇帝的剑锋也已经指向公主府。
和亲,生。
抗旨,死。
潮景帝膝下子嗣不多,给予公主的父爱便更多些,倘若他凉薄,那么萧稚便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她泣不成声,源头是萧韫与皇帝身份的瞬间转换。
“为君者,自当为万民之表率。”
“阿稚,他是皇帝。”
遂钰将手掌放在萧稚后背轻拍,萧稚的哭声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是更汹涌的委屈。
情绪释放是件好事,但也会同时感染那些定力不佳的人。
当遂钰觉得自己不是这种性格时,裹挟着草木香的轻风拂过,他发觉自己眼角微凉,短暂闭眼控制心中涌起的酸涩,遂钰将目光投送去更远的地方。
他是在劝萧稚……还是自己。
或许都有。
他想告诉萧稚的,全是他真正走进玄极殿后的肺腑。
皇室大内像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吞噬着所有人的青春,粉碎着原本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
好像大家都会变成冷漠无情的人,只顾利益,浑然忘记青春年少许下的愿望。
荒唐的念头陡然从遂钰心间腾起,遂钰待萧稚再也哭不出,抽噎着整理情绪时,捧起女孩的脸颊认真道。
“阿稚,我们私奔好不好。”
萧稚迷茫道:“私奔?”
“可我、可我不想嫁你啊。”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为自己奔一个本不该属于我们的前程。”
遂钰说。
他说罢便不再继续了,耐心等待萧稚思考,萧稚的眼神从不解转为惊恐,随后突然变得平静,平静让渡给坚定。
萧稚答应道:“好。”
遂钰送五公主回府,萧稚坐在马车窗边吹风,整张脸被哭得红肿,随口问:“方才那些禁军也没盘查我们的车架,你在宫里做御前行走如此深得信任,离开大都也不能回鹿广郡,民间生活你能受得了吗?”
遂钰逃出大内,按照萧稚的理解,宫里势必会问罪鹿广郡,但遂钰在宫里对萧稚所说的那些,却并非全然真实。
私奔消失的只有萧稚一人。
而遂钰也仅仅只能护住萧稚离开,如果再多一个他,他没有把握。
越青从鹿广郡带来的死士皆隐藏于大都,遂钰从未启用过这些人,只因不到关键时刻不宜暴露。
他愿意冒险将萧稚送出大都,天高海阔,那些死士会保护她,送她去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中原大地广袤,哪里有春暖花开,萧稚便能在哪里生活。
遂钰淡笑道:“我是质子,你是公主,按理说应该是我问你,民间的生活不比皇室,阿稚,做寻常百姓很累。”
“今日的话是我头脑发热一时兴起,如果想反悔随时可以告诉我。”
萧稚才缓和不少的心情,登时又跌落至谷底,她将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
“嗯。”
遂钰将萧稚送回公主府,即使并未停留,回宫时也已近丑时。
他轻手轻脚地穿过玄极殿正殿,顺着抄手游廊返回自己的小院,路过温泉时,遂钰沉思片刻,他低头动手解开束发的头绳,摸索着找到自己前几天随手放在泉边的木簪,手指灵巧地挽了个简单的结,用木簪固定住便只有额前几缕碎发晃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