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公子刚醒,先喝点水润润喉。”
遂钰又说:“大哥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吧。”
他顿了顿,自嘲道:“什么都瞒不过洞察八方的世子,想必大哥只是不想深究,我根本骗过不过他。”
越青深深担忧道:“无论如何养好身体要紧,外臣不得传召不可进宫,公子的伤……”
“无妨。”
遂钰苍白地笑笑。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只是徒劳,用匕首自伤,刺中的不是要害便还能继续苟延残喘。
目光轻轻扫过整个内殿,遂钰望着从窗外投射而来的光束,细微的尘埃在明亮中无可遁形,翩翩起舞。
“越青,你想回家吗。”
遂钰忽然问。
越青:“我……不知道。”
在越青的帮助下,遂钰缓慢地挪至床头,脊背陷进越青准备好的柔软靠垫中。
大都是个消磨人的地方,繁华富有像野兽般吞噬着无穷的欲望,将丑恶放大,没有一个穷人能在这里平安到老。
越青看着遂钰,苦涩道:“公子,其实自始至终你都没想过回鹿广郡。”
“对吗。”
遂钰哑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越青。
想回家吗,想,梦里都是鹿广郡。
但梦中的鹿广郡却浮现出与大都建筑差别无二的模样,甚至可以说,那就是大都。
“就连你也不记得鹿广郡究竟是什么样了,对吗。”
遂钰温声,随后看着越青眼眶逐渐泛红,低声对越青说:“越青,以后替我多看看鹿广郡的风光,只要是大都之外的,都要好好记住,留在心里。”
“公子!”
越青哭出声,心碎道:“我哪也不去,我陪你在大都,我们一起留在大都。”
遂钰想抬手拍一拍越青的后背,但他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力气再安慰一个哭得像是要立刻心碎的女孩。
明明他和越青年龄相差不大,却总是被越青照顾得分外妥当。越青从鹿广郡来,遂钰便打定主意要保护她,也要让她过无虑的日子,他所遭受的自当由自己吞下,不必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承担。
身在大都数年,仍有亲人挂念,这就已经很好了。
“抽空我会告诉大哥,我在大都很好,如果有机会,你也跟着他们回去吧,就跟着世子妃一起。”
南荣四公子决定的事,没人能撬动其半分,越青抽噎着平静了半晌,又猛地抱着遂钰的手臂大哭。
外人皆觉得南荣遂钰苦,遂钰想,自己未曾遇见萧韫前的确是苦的。那年太学认识萧韫,又得萧鹤辞这等挚友,虽说后来与成为太子的萧鹤辞逐渐走远,但于遂钰而言,他仍然感谢萧鹤辞将自己从泥潭中拉出来。
如今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即便料峭难走,世事难料,朝局风云变迁,不还是活下来了那么多人吗。
送走越青,遂钰终于注意到站在屏风下的萧韫。
他不知道他究竟偷听了多少,此刻他的精神已是疲惫至极,没有兴趣再去对皇帝假以辞色。
萧韫缓步来到床头,瞥见小几中未饮尽的汤药,正欲开口传唤时,遂钰自顾自将药碗端起仰头喝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知道朕不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