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觉得爱而不得太痛苦,不止一次想过要离开,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候,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内心如此不舍。
明日再见,他便是阿执哥哥的仇人了。
燕执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想了想,低声道:“你若是不想见东海的太子,便算了。”
“只要你高兴,不见便不见吧。”
摹冽没说话,突然抓着他的手抽噎起来。
“怎么还越哭越来劲了?”
燕执着实心疼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攀上摹冽消瘦的背脊,“好了好了,不哭了,阿执哥哥陪着你,待你睡着了再走。”
摹冽:“阿执哥哥……阿冽,舍不得你。”
燕执:“我不是在这儿呢么,说得好像我要走了一样。”
摹冽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望着他,如同小时候做被娘亲抛弃的噩梦,惊醒过来时那般,抓着燕执的手问:“阿执哥哥,会一直在吗?……”
“会的。”
“会一直在。”
“阿执哥哥永远是你的阿执哥哥。”
燕执说。
每当这时候,摹冽便会放下心来,抓着燕执的手沉沉睡去。
今日摹冽却是笑望着他,道。
“阿执哥哥要说话算话啊。”
“阿冽只有阿执哥哥了。”
燕执理了理他额边的发,道:“知道了,睡吧。”
待摹冽睡去,燕执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轻手轻脚地替他捻了捻被角,叹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燕执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只四方的墨玉盒子,轻轻放在摹冽的枕边,对着熟睡的人,低低道。
“生辰快乐,阿冽。”
待燕执离开之后,本该熟睡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看向枕边的墨玉盒子。
摹冽将墨玉盒子拿起,轻轻打开,里头躺着一只云纹兽面的银冠,款式和上次在凡间的集市上看到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做工更为精巧,兽目处还镶嵌着两颗极品灵石,显然是神界所制。
那回他同燕执撒娇,要燕执在凡间的集市上给他买下那只雕着龙凤的木冠,燕执嫌那木冠粗糙,说旁边的兽面云纹冠更衬他的气质,但他就是喜欢那只木冠,燕执便也由着他,买下了那只仅三文钱的木冠。
本以为这件事便就此过去了,没想到,燕执居然记下了那只兽面银冠的样式,命人打造了一只一模一样、却更为珍贵的,送予他做生辰礼物。
他总是会将他所认为的,最好的东西给他。
摹冽眼中淌下泪来,双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殿中抱着自己,又哭了一场。
半柱香的时辰后,太子宫主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鲜红的幔帐随风扬起,文昌星君一袭大红婚袍,坐于床榻旁,惊讶地望着提着魔刃步步逼近之青年。
“你想做什么?……”
摹冽倒竖的血瞳如同野兽锁定猎物般盯着他,沙哑道。
“你活着,他会死,所以……你必须死。”
他曾为燕执放下屠刀,一心向善,如今也为那个人,拿起屠刀,双手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