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是不是学校打来的,还不快去!”
这几天,只要有找何安泽的电话,表叔几个就表现的比自己还要积极。都知道这几天是录取通知书寄到的日子,去年的这个时候,隔壁村的三娃子就是这两天收到的通知书。
根据何安泽以往的成绩,外公觉得这次只要正常发挥,外孙应该是能考个不错的大学的。
既然老校长都这么说,表叔几个就认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老校长什么时候说过错话。大家伙没读过什么书,和其他农家孩子一样,早早就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读书这个时髦的话题,这辈子自己是没机会了。
“不是啦,表叔,应该没那么快。可能是县城同学打过来约我去县城玩的,我先去接电话!”
何安泽站起来拍拍裤腿上的木屑,打算先去接电话再说。这几天不断有找自己的电话打到三婶家,以至于放假在家的妹妹都快成自己的通讯员了。
本来这几天抢农时,妹妹这样的小姑娘这时候也应该下地干活的。可能是为了不漏掉何安泽的电话,也可能是希望将来自家孩子能像邻家大哥哥一样考上大学,三婶子特意交代闺女这几天那都不要去,就在家专心写作业,帮着安泽哥哥接电话。
“嗯,那也赶快去,县城里的同学知道消息快一点,说不定有什么好消息呢!”
表叔可不管这些,只要是关于何安泽的事情,那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可是早就悄悄备好礼物的,就等着这孩子考上大学的消息。
把手里的一堆刨刀交给接替自己工作的哥哥,何安泽招呼等在外面的邻家妹妹,从家旁的田间小路,一前一后往后面庄子走去。
刚走到庄子后面,小丫头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带路,调皮地不时伸手去扯路两边的玉米叶。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有点晒人,两人只好尽量挑有树荫的地方走。
前后两条庄子相距不到三百米,中间隔着大片的庄稼地,麦收过后种下的夏茬玉米现在已经长的有大人膝盖那么高,这时候正是给玉米苗除草的关键时刻。
那时候的农村,还在大规模使用富含草籽的农家肥,再加上还没有大规模的使用除草剂,以至于如何有效控制田里的杂草生长,一直是摆在乡亲们面前最头疼的事情。
根据多年的种地经验,最有效的方法还是人工锄地。绕开玉米苗,把正在疯长的杂草连根锄断,再加上烈日的暴晒,确实能起到斩草除根的效果。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耗费人工,每年的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全家总动员,和老天抢时间。
放眼望去,地里此时已经站满头戴草帽,顶着烈日除草的村民。人群中,间或还有几个不耐烦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的身影,这些基本上都是被拉壮丁的半大小子。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何安泽知道初次干活的滋味可不好受,看着这群倒霉蛋,依稀就是多年前的自己。
此情此景,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外公教会自己背诵的第一首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在没有大规模实行机械化作业的年代,收获的每一颗粮食都饱含着乡亲们的汗水。
小时候自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和善的父母,唯独在浪费粮食这个问题上会对自己态度严厉。直到长大后,有机会体验过劳动的艰辛,才明白每一粒粮食的来之不易。
不大一会,俩人钻出路边保护庄稼地的一排荆棘丛,放眼望去,后面整条庄子看不到一个闲人。自家的院门也从外面上着锁,不用问,爸妈这会也在地里忙着给玉米除草。之前何安泽想一起去的,结果心疼自己的妈妈怎么都没舍得答应。
自家隔壁就是三婶家,此刻院门也从外面上着锁。艳子走上前从兜里掏出钥匙,踮起脚尖麻利地打开铁锁,一边推开院门,一边转身招手示意跟在后面的何安泽快点进来。
三婶家的小院子收拾的非常干净,院子里面铺有水泥地坪,一旁贴墙的棚子下面停着赶集用的农运三轮车。院子里的农具,杂物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看出三婶子平时就是个爱干净的主妇。
这几年随着三婶家的哥哥在外面闯出了一些名堂,已经不需要自己妈妈辛苦赶集卖布养家了,不过赶集用的家伙式三婶子一件也没舍得丢,就为了平时能看上一眼,否则心里总会空落落的。
院里栽植的葡萄树,藤蔓已经爬满整个葡萄架。遮盖了院子一半以上的空间。葡萄藤下的小方桌上还散落着作业本,估计这丫头刚刚在做作业。
“安泽哥,吃苹果!”
“婶子呢?”
“妈妈他们下地去了!我要做作业,哥你自己去屋里等着吧。”
“没事,我就在院子里等吧,待会来电话外面能听到,有不会的吗,哥教你!”
何安泽嘴里啃着苹果,顺手拿过一旁的凳子坐到方桌旁,打算看着妹妹做作业。小丫头一晃也长成了大姑娘,再也不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跟屁虫了。
这几年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眼界也就越开阔。实实在在的亲身经历让乡亲们明白,原来读书才是最有前途的出路。
三婶家和自家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两家人平时也走的比较近。成绩优异的何安泽一直是艳子的榜样,三婶平时没少拿成绩优异的何安泽来激励艳子,已经让这娃生出极度的逆反心理。
好在这小丫头学习从小就非常刻苦,成绩在班级一直也是名列前茅。每次何安泽放假回来,都会被三婶子请过来辅导这孩子的功课。
不一会,屋里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何安泽见状连忙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站起身来径直跑向后屋。这个时候有电话,肯定是自己同学打来的。
“鲁一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