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大概只有王樱会不拿钱先走。
钱菊花想着这事不合适,人家不要,她可不能不给。如果不是王樱,昨晚上她未必能撑过来。
昨天虽然疼,但她意识一直在,也知道生产过程中,一直都是王樱在主导,田奶奶不过就是帮把手罢了。
“两块钱不大够,人家跟着熬了半夜,等我能起来了,我去给她送吧,也送几个鸡蛋。”
钱菊花不爱欠人,但同样的,她也很知恩。她前头那样给王樱难堪,人家后来还是不计前嫌的来帮忙,连田奶奶都是许诺了一块钱才来的,王樱则是二话没说就来了。
钱菊花心里想着,家里现在还有十几块,给王樱包个五块钱总是使得。
大柱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咱娘不叫给王樱包了。说她接了个丫头,本来生丫头就不该给。”
钱菊花:“人家是接了个丫头,但谁家接丫头不给钱了?就是你叫接生员来,你不也给人家包了吗?”
王樱还救了她一命呢,光是这点上,包个大的也应该。
钱菊花突然反应过来:“钱不是给王樱的,那是给谁的?”
田大柱被媳妇问到头上,嘴角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承认道:“给二柱和大宝的。”
钱菊花惊怒交加:“你问问你妈,她心肝是不是泡在脏水里长起来的!我还没下床呢,她就指使你回来要钱!你弟要钱干什么!你侄儿推我的事还没算完呢!我凭什么给她钱!”
田大柱看着气愤的媳妇,冷不丁说了一句:“你生了个丫头。”
钱菊花瞬间身子凉了半截:“我生了个丫头怎么了?”
田大柱:“你生了丫头,咱以后得让大宝摔盆……菊花,大宝就算是推了你,你也算了吧。谁叫……谁叫咱俩命都不好呢。”
钱菊花心里凉透了:“所以你意思是,叫我不准再追究田大宝推我的事。还得给他送两块钱是吧?”
田大柱往门槛上一坐,脑袋埋下去,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这样。坐在门槛上把脑袋狠狠低下去,往后再也不抬起来。
钱菊花不吭声了,她抱着女儿小小软软的身子,自己都觉得前路渺茫无所依靠。
半晌,钱菊花才起身,从衣箱里扒拉出来一个小荷包,递出去两块钱。
田大柱看到钱就接下来,当即就要起身去给兄弟和侄儿送钱。
钱菊花苦涩道:“从你进门到现在,你连看都不看小丫一眼。田大柱,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是个这样的人,你早点说,我也不会愿意进你家的门,受你家的罪。”
田大柱眼睁睁看着媳妇步履蹒跚的走回炕上,歪着身子睡下。
他知道媳妇这是埋怨他不能顶事,可那能咋办啊,谁叫他没儿子啊!
田大柱走了,大丫和二丫看着侧躺哭泣的母亲,心中也跟着酸,大丫的眼泪掉在小丫脸上。
明明是一家人,但两个孩子都知道,现在仿佛只有她们四个是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本来应该带着她们划桨的父亲离开了,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
王樱在小年夜次日吃到了徐霜准备的大餐,家里仅剩的猪肉被拿来包了一顿饺子,猪肉大白菜馅的饺子,香喷喷的,一个个跟小元宝一样,蘸着醋吃,滋味格外香。
猪肉炖菜中午吃了,晚上就干脆做了一条鱼,徐霜把家里能找到的辣椒放了一半进去,香香辣辣的一锅炖鱼,辣味格外开胃。
还有一盘子凉调萝卜丝,一盘子的炸鱼块,汤是拿山药泥做的芙蓉汤,撒点枸杞子,鲜美的很。
徐霜还遗憾:“今年忘了准备些海货,弄点海带回来,炖个排骨汤也好喝。”
王樱拿着筷子都快忙不过来了,她对今晚上的菜已经是很满意。
香辣鱼的滋味叫她停不下来,斯哈斯哈的,感觉像是在吞火。不得不感叹已经过世的公公果然是川菜厨子,徐霜放辣椒也太狠。
“没事,明年咱们开个单子,从夏天就开始准备。”
王樱最近喜欢上了徐霜做的那些菜干,就比如土豆干,吃起来艮啾啾的,也好入味,跟肉炖一起,吸饱了肉的汤汁,滋味更加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