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道九曲回廊,眉儿突听得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中飘来熟悉的笛音,身形一顿,她停下脚对秋月道:“你们去前面亭子里等我,我在这略坐会儿。”“娘娘,夜里风寒,还是……”
“去罢。”不待秋月说完,眉儿就打断了她。秋月看看她,略迟疑会,方领着其余宫女往前自去了。她们一走,眉儿拢拢臂上海棠红帔子不由自主移步寻着笛音下了回廊……
“眉儿。”隐在一丛花簌后吹笛的正是六王爷,他缓缓垂下手,笛音嘎然而止。一件月白文尚葛袍将他挺拔隽朗的身姿勾勒得越发伟岸,腰间银色绲带下系了羊脂比目双鱼佩,即便不张扬,仍能吸引人的目光,像一枝梅,俊逸非凡,傲骨内敛。
眉儿不知自已方才为何要走来见他?四目相对,他深遂的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跟怜惜之情,排山倒海般向她翻卷而来,心下没来由的一慌,眉儿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然而————
脑后有风袭来,未及回头,眉儿便觉腰间一紧,随即身子就已腾了空,红梅纹花笼裙在风中猎猎翻飞。
他的呼吸就在头顶,贴得这般紧,他身上的温度脉脉向她袭来,他的心跳合着她的,响如战鼓。
几个起落他就将她带至了一僻静的园中,一簌簌红的、白的、黄的花在他们身畔袅袅吐着香,他伸手折下一朵盛开的*,默默取下眉儿头上凤头钗藏于怀中,再轻轻将那朵*插入她鬓发,虽不言不语,胸中那份对她的浓浓爱意却如花绽放。
眉儿想是没料到他会有如此温情之举,静静凝视着他,心头有浅浅温热在弥漫,她一动不动,任由发和裙在风中漫卷……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他不言,眉儿也不语,阵阵朔风凛烈着疾卷过来,他的袍衿丝绦狂飚着似是有了生命,上下翻腾猎猎作响。而眉儿头上一根束发的丝带,终因承受不住狂风的撕扯,飘飘忽忽留恋不舍的离发飞去,一缕长发失了禁锢立时漫天卷起,飘飞如旗。
两人仍是一动不动,彼此默默凝视着对方,端凝沉穆的气势却隐着随时奔腾爆发的暗流,似海岛耸峙于惊滔骇浪,万马悬勒在峭壁临渊之上。
蓦地,他头一偏,双唇对着她压了下来。
眉儿头轰的一响,身子微微颤粟竟有些站立不住,他一臂圈了她的腰,一手托在她脑后,不由分说就用舌尖顶开了她唇瓣。
他的吻霸气而热烈,她忘了挣扎,忘了呼吸,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的樱唇,却仍紧紧拥着她,仿似害怕一松手,她便会从他怀中消失似的。
他深情凝视着眉儿,一手缠绵地轻抚过她的颊、她的发,刚毅的面上荡漾出幸福的笑容,无限柔情自他眼底绢绢溢出。
眉儿大脑浑浑沌沌一片,她定定看着他,不能思考,不能动弹,全身唯一的知觉只剩下被他吻过仍在发烫的樱唇……
让人心跳的寂静……
须臾,他的吻又“杀气腾腾”扑面而来,眉儿如梦靥般仰面缓缓垂下秀帘,此时远处响起一串“噼噼啪啪”的爆竹声,眉儿猛然惊醒,意识一下回来了,双颊瞬间绯红,惊惶失措地推开六王爷返身便欲落荒而逃————
身形一动,六王爷横在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眉儿一头撞在他怀里,慌得如受惊的小鹿,仓皇退后一步,往左走,他往左挡;往右走,他往右挡,眉儿急得顿足道:“你让我走罢,若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她这话让六王爷也立时冷静下来,侧耳听了听四下里的动静,迅速伸手拉她隐入一簌花树后:“我有事求你。”眉儿甩开他的手,“何事快说。”六王爷掏出那晚蒙面女子用来做暗器的金镯子,“你瞧瞧可认得此物否?”
这只镯子本欲是让钱其睿转给钱夫人请她带进宫给眉儿的,可六王爷后来转念一想不妥,一怕钱夫人吓着,二怕眉儿知晓是谁的后沉不住气,惊了蒙面女子遭到不恻,因此他打消了此念。
惊闻苏府事变,他俩一商讨,得出结论,断定此事跟杜元罡与那宫中的蒙面女子必脱不了干系。
苏云遥倒了对谁最有利?这么一想,六王爷自然便想到了同为宠妃的烟妃跟眉儿身上。眉儿自然可以排除,她没那么高深的武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烟妃了。
若非此事干系重大,若非他在宫内实在无人可托,他绝计不将眉儿扯进来!而眉儿显然未料到他会拿出一只镯子来让她认?疑惑地接过举起,迎着远处宫灯投影过来的微弱之光细瞧了瞧,摇头道:“不认得,怎的了?”六王爷压低声音,“你再仔细想想可有见烟妃娘娘佩戴过此物?”
“烟……烟妃娘娘?”见他面色端凝,眉儿不觉也放低了声音。“对。”六王爷点点头,“眉儿,此事非同小可,找出这只镯子的主人,不仅能知晓谁是苏府血案背后的凶手还能揪出真正通辽之人!”
“苏……苏苏……苏府血案……凶手?通辽?”眉儿惊愕得话都说不完整了,瞪着两眼定定看着六王爷,见他一脸严肃认真的又点了点头,后背立时吓出丝丝冷汗,下意识地问道:“你干么扯出烟妃?难道说……”
“嗯。”
“啊?”眉儿彻底被吓到了,烟妃待她一直如亲姐姐般,若烟妃真是面善心恶之人,那么这后宫中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不,不不,她不相信烟妃真是比苏云遥还要恶的人。
然六王爷接下来的话却令她不得不有了几分怀疑,六王爷简单扼要地说起他两次深夜撞见蒙面女子出宫及跟她交手等事,当他说到蒙面女子劫牢,欲救一个从宫里下到刑部受了重刑的太监时,眉儿蹙眉偏头想了想低呼道:“那公公或许是苏云遥宫里的,我亲眼见过一个公公被铁链捆绑在木桩上,胸前络得黑乎乎一片,满身都是血。”
“哦?当真?你兄长确实提到此人胸前受了烙刑,还被残忍地割去了舌子。”六王爷眼神一亮,他方才只说那太监受了重刑,并未道其胸前有烙伤,眉儿即能知晓,看来人是对上了。
他催着眉儿将那天的情形详细说说,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念公公浮上了眉儿脑海,他睁大眼在对她喊着:“不能说——你以为说了她便能饶过你么?”那日念公公说这话时眉儿正面临着烙铁的威胁,因此未去多想他的话,这会一琢磨……
是了,眉儿一挑眉,那公公定是知道叫她去御花园的人是谁?他知道是烟妃叫她去的,那么他背后的主谋———是烟妃???也就是说烟妃才是真正害苏云遥落胎之人???
“到底是本宫心狠手辣还是你们丧尽天良?腹中胎儿又与你们有何仇何怨?居然狠得下心来下这般毒手,还敢说本宫狠毒?你们比起本宫来是有过之而绝无不及之!”
想起苏云遥说的这番话,眉儿周身不觉滋滋往外冒起了寒气,怪道苏云遥拼命要问出是谁叫她去的御花园?如果说苏云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