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宅住了大约一个星期,叶萍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七年。小露打电话过来说:大姨妈家的那位张婉婉表姐终於找到肯娶她的男人了,家里要替她办订婚宴,而且是大办。叶萍听了心中冷笑,以那位表姐挑剔的眼光,找到满意的男人可谓是奇迹了。
大姨妈要办喜事,要叶萍能去就尽量去。後来叶母也给叶萍打电话,问她的身体是否可以,如果不行也不必勉强。叶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大得都看不到鞋尖了,但她还是很想去。好不容易能找个借口,离开白家出去透透气,哪怕是去见她一向讨厌的大姨妈和婉婉表姐,她也愿意。
叶萍先和白旭说了这事,他没有反对,但觉得要说动奶奶不太容易。然而叶萍想要散心的愿望太强烈了,搞得他不带她出去就成了罪人似的。於是白旭去向奶奶报备,要带叶萍去参加订婚宴,当场便被拒绝了。白旭并不意外,软磨硬泡,求了一天才算劝动老人家。他回去告诉叶萍好消息,结果老婆大人激动得给了他一个熊抱外加几个热吻。
白旭得意一直持续到睡觉前,现在为了奶奶的事,叶萍也觉得他有些用处了。
婉婉表姐的订婚日期转眼就到,叶萍无论怎样打扮也变不成天仙,索性化了个淡妆,换一件素色的孕妇裙就去了。至於白旭,他穿什麽都好看,即使随便在衣柜里抓出两件衣服套上,看起来也有型有款。
出门前叶萍抬头看了丈夫一眼,感觉他玉树临风的样子和自己反差太大。哎,虽然不想拿自己和白旭做比较,但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现在太笨拙,而他又太潇洒,去散心的开心劲儿还没出家门就打消了不少。
叶萍坐上汽车,一路都没说什麽话。按时到达酒店,白旭先下车,把她扶出来,体贴得出乎她的意料。两人坐电梯上楼时,叶萍不小心在光亮如镜的电梯门上看到自己和白旭的对比图像,心中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冒。老天太不公平了!白旭只穿一条件仔裤,再加上白衬衫和休闲式西服上衣,没打领带,鞋是旧的,连头发也乱蓬蓬地随意一扎,可却该死得帅得要命!
“你什麽时候去把头发剪了?”叶萍淡淡地说。
“干嘛要剪?”
“干嘛不剪?这样子太难看了。”
白旭对著门左看右看,咧嘴一笑,说:“我觉得挺好。”
叶萍也不看他,哼冷气道:“像个女人!”
“谁说的,我这叫英俊潇洒,你懂不懂啊!”
叶萍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不懂,所以看到你长发飘飘的样子,感觉很娘!”
白旭立刻板起脸,偷照了几眼,撇著嘴巴考虑自己要理个什麽样的发型?如果剃得很短很短的那种,这死女人能说他有男子汉气概吗?八成不会,所以他也不要。不过这种长发时不时就挡到眼睛,也挺麻烦的,还是剪了算了。电梯门打开时,白旭也下定决心,回去就把头发剪了!
到三楼,叶萍看到走廊里摆著花篮,头就开始发晕。表姐又没有结婚,至於搞这麽大声势吗?他们订的大厅在里面,结果从电梯不远处就开始摆鲜花,一直延伸到宴会厅,像是什麽国家领导人来开国际会议。
叶萍走得慢,白旭便挽起她的手,跟著她的步子。两人还未到大厅门口,大姨妈看到他们到了,急走几步过来,满脸堆笑地对白旭说:“你们来啦,快点进去吧。”
叶萍说:“姨妈,恭喜您了。”
姨妈的眼睛还在白旭身上,回道:“谢谢啊,你们来我真高兴,进去吧,里面给留了位子。”
叶萍私忖道:其实应该是白旭来了姨妈很高兴,至於她嘛,纯粹是陪衬。
白旭也笑起来,谢过姨妈的热情招待,掏出一个大红包递到她手上,姨妈於是更高兴了。她没有打开红色信封,但是摸厚度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钞票。叶萍斜眼看了,微撅嘴,有种肉包子打狗的感觉。
这一回姨妈拿到钱,亲自送两人进去,请他们坐在主桌。叶萍吃不消,坚持要坐到旁边,姨妈还嫌她不识抬举。当然在白旭面前,姨妈不能表现得对叶萍太不屑,这时张兰兰在远处招手,叫叶萍坐到她们年轻人那桌去,白旭也跟了过去。同桌人有张兰兰和她老公,还有二姨妈那房的表姐秦霜,特意从外国赶回来的,当然也少不了小露。白旭见这一桌女人多,男人就他和张兰兰的老公,有点不自在。不过那位表姐夫为人很和善,两人正好挨著,聊了几句,很对胃口。
叶萍这边是自己老公,那边就是小露。好一阵子没见这丫头了,想得紧,两人很快就聊起来。小露惊讶叶萍的肚子大得好快,似乎前些日子见时还没有这麽大的。与她们相隔不远的张兰兰听到之後,指著自己说:“我比叶萍的肚子还大呢,你怎麽不说我?”
小露呵呵笑起来,说:“兰兰表姐见到每个人都抱怨自己肚子太大动不了,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张兰兰哀怨地叹口气,道:“等你以後生孩子时就明白了,现在只有叶萍能理解我!”她想向叶萍寻求安慰,但萍萍表妹只是淡淡地笑了,没多说什麽。整个怀孕期间,叶萍都很少说自己身体不适,所以与娇滴滴的张兰兰相比,显得坚强很多。
白旭突然意识到,也许叶萍默默忍受了很多痛苦。在等待仪式开始的这段时间之内,白旭问起表姐夫关於孕妇的事,不听不知道,原来女人要承受很多难以想象的压力。如果不是叶萍,而是换了别的女人,恐怕他的耳朵上长的茧子比表姐夫还要厚呢!
越听越心惊,白旭正要问叶萍是否真的如此,前面司仪走上台,宣布订婚礼时间已到。所有的人安静下来,看著一对新人在前面表演。在叶萍心中,这就是一场表演,让所有参加的人看到,张婉婉不是没人要的,而且还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男人。
同桌的二表姐秦霜看到一半,突然说:“我觉得男方条件不错啊,干嘛三十五了还不结婚?”这一句话,引得同桌的人都产生好奇。大家的眼睛盯著张兰兰,想从她口中听到什麽密辛。
张兰兰顿时紧张起来,嚅嗫道:“我怎麽知道,他们不想结婚太早吧。再说现在这年头人不都是拖到三十岁以後才结婚的?”
秦霜说:“你和叶萍不是结得很早?叶萍不到二十就嫁人了呢!”
叶萍和白旭低下头,心想:这点破事,请大家还是不要再提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这桌人没有好好看典礼,台上代表女方发言的大姨妈直瞪他们。张兰兰只好闭上嘴,等母亲把无聊的感言读完了再说。叶萍感觉到有人碰自己的手,斜眼一看,白旭盯著自己。他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问:“你表姐怀孕那麽难受,你都没有感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