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庆元回到宿舍里,刘鸿宇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小说,问道:“元哥,你知道小华的爸爸是做什么的吗?”
徐庆元顿了一下,点头道:“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爷爷才希望,这门婚事能促成。
刘鸿宇啧啧叹道:“你和小华藏得可真深,先前我还担心着,小华妹妹的学历问题,怕你家里会有意见呢……”
他正说着,忽被徐庆元打断道:“这门亲事,是我家求来的。”
刘鸿宇愣了一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元哥,你家长辈真有远见。”今天他们可看到了,许家上下都对元哥满意得很,一看就是当准女婿对待的。
忽而又叹道:“谁能想到呢,咱们宿舍最需要靠组织给介绍对象的人,第一个有了对象,我们这些能说会道的,反而还落了单。”
刘鸿宇忧伤了没一会儿,又爬起来问道:“元哥,你这就订婚了,其他人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徐庆元微微皱眉道:“谁?”
“沈凝啊?”刘鸿宇见他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不是,元哥,你这样子,难道是一点都没发现吗?”
徐庆元瞥了他一眼道:“你多想了,我和沈凝不过是中学同学,中学的时候就没什么接触,毕业后更是再没来往,这回联系上,完全是因为袁老师的翻译稿。”
刘鸿宇见他一副“此事绝无可能”的样子,心口顿觉噎了噎,和一旁的方以安叹道:“我只当咱们宿舍里,就你和远志是死心眼子,没想到元哥也是,我现在都不想多说一句,看元哥什么时候打自己的脸。”
刘鸿宇安静了下来,徐庆元也坐在桌前,给父亲写信。
周一上午,徐晓岚特地去了一趟白云胡同,和许家、叶家告别,接过了秦羽递给她的两张相片,笑道:“我哥嫂看到,准高兴得很,以后,庆元就麻烦秦姐、许二哥和婶子多照顾了。”
沈凤仪笑着,拍拍她手道:“应该的,家里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记得给我们来信。”
徐晓岚点头应了一声,但她知道,许家已经帮了他们家很大一个忙,后面的日子就是再苦、再难,也不能再麻烦许家了。
下午,徐晓岚踏上了前往安城的火车,上车之前,叮嘱来送她的侄子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庆元,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小华。”想了一下,又道:“你爸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在京市这边,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就去问你秦姨和许二叔他们,或者给我写信……”
她絮絮地说着,只觉得很多事情都不放心。哥哥出事,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此刻的她,甚至无法想象到,这一场祸事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徐庆元点头道:“姑姑,我知道,你放心。”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她道:“这是给我爸妈的信,姑姑,辛苦你为我的事,跑这么多趟。”
徐晓岚含泪笑道:“你这孩子,和姑姑客气什么?”伸手把信接了过来,虽然不忍,还是启口叮嘱道:“庆元,这是给你爸的最后一封信,你爸没有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再写了,知道吗?”
徐庆元没有应声。
徐晓岚接着道:“这是你爸的意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又补充道:“你秦姨和许二叔对我们家有恩,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刚和你订亲的小华想想,听姑姑的,好不好?”
“好,姑姑,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徐晓岚笑着应道:“姑姑知道。”
等火车“呜呜”地开得很远了,徐庆元才返身,慢慢往回走。冬日下午,站台上的寒风凌冽又刺骨,他知道,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路了。
第二天中午,徐晓岚才到家,她已带着儿女在安城另外租了房子住,等放下行李,就带着侄子的信和相片,去哥哥家里。
卢源已经出差回来了,得知丈夫要被下放,正在家里凄凄切切地哭着,“边疆那么冷,你这过去还得去农场干活,风吹雨打的,你怎么熬得住?早知道,你就不该多管闲事,人家让你写思想汇报,你竟然真就傻乎乎地写……”
徐佑川安慰妻子道:“算了,不帮人家,我自己心里也难安,等我出发了,你自己好好在安城过日子,单位要是逼你和我离婚,你就打离婚报告,我不会有意见的。”
卢源红着眼眶,恨恨地望着他道:“我不离,我为什么要离?我离了,你好在边疆重新安家吗?找一个当地的女人,接着红红火火地过日子?”
徐佑川有些无奈地道:“小源,你想哪去了,我这是下去接受劳动改造的,怎么会有女同志看上我?”
院子里的徐晓岚听了一会儿,见嫂子这会儿还闹着小性子,心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微咳了一声,喊道:“大哥,嫂子!”
卢源忙擦了眼泪,咕哝道:“晓岚,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徐佑川却是忙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问道:“晓岚,事情怎么样啊?”
徐晓岚笑着点头道:“很顺利,从合日子,到订婚,都很顺利。”从包里拿出了信件和照片,想了想,还是先把照片递了过去。
“你们看,这是俩人的订婚照。”照片上的徐庆元微微笑着看镜头,许小华也浅浅地露了一点笑容,光看照片,其实还挺搭的。
徐佑川仔细看了看,笑道:“真好!这张照片给我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