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许小华和荞荞、徐庆元、刘鸿宇在白云胡同口下了公交车,荞荞看见东门菜场的人还在卖菜,有些好奇地问道:“同志,这大白菜和莴笋怎么卖的啊?”
卖菜的大姐正一边整理着推车上的白菜,一边回道:“大白菜一毛五斤,莴笋一毛三斤,这都是天快黑了,处理的价格,在菜场可买不到的。”
李荞荞听得咂舌,“那你在这待一下午,也卖不到几块钱啊?”她跟着林姨去菜场买过菜,知道菜场里,大白菜一毛两斤,莴笋是一毛一斤的,没想到到了下午,菜便宜成这样。
大姐有些无奈地道:“外销都是贱卖,总比倒掉强吧?小姑娘,要不要买一点?”
许小华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动,忙应道:“买五斤大白菜。”说着,递了一毛钱过去。
大姐立即给她秤了五斤,又搭送了一颗,徐庆元上前从小华手里接了过来。
一旁的刘鸿宇看得都颇有些欣慰,总觉得元哥有对象以后,眼里真是有活了。
李荞荞望着这许多白菜,有些犹豫地问道:“小华,奶奶会不会说我们买多了啊?家里也不缺菜吃。”虽然她才来几天,也看得出来,沈奶奶都是挑成相好的菜买,她还没见沈奶奶来公交站台这边买过待处理的菜。
许小华笑道:“荞荞,我正准备和你说呢,我还挺想吃辣白菜的,你有空的话,帮忙做一点好不好?”她想着,工作的事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荞荞在家里估计会发闷、着急,给荞荞找点儿事干,可能会好点。
果然见荞荞眼睛一亮,“好啊,小华,你知道我腌菜最在行了。”
几人到家的时候,秦羽和许九思也从单位回来了,看到他们拎着许多大白菜,笑问道:“怎么买了这许多?”
小华喊了声:“爸,妈,”才道:“我刚和荞荞说呢,让她趁着这几天有空儿,帮忙腌些辣白菜,你们不知道,荞荞可能干了,我们村好多奶奶和婶子都没她这手艺。”
李荞荞被小华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我是小时候跟我奶奶学的。”
秦羽笑道:“荞荞真能干,别说小华了,就是我也不会腌菜。那这几天就辛苦下荞荞,等忙过这几天,荞荞也得去上班了。”
这话一出来,许小华和李荞荞都愣了下。
秦羽望着俩人笑道:“我和小华爸爸、奶奶商量了下,准备给荞荞在食品厂找一份工作,你俩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后天就带荞荞去那边看看。”她有个老同学在食品厂工作,她想着,花点钱,给荞荞买个临时工的工作,问题应该不大。
许小华正准备晚上和妈妈开口求助,没想到妈妈先就给安排好了,忙摇头道:“妈,我和荞荞没有意见,食品厂是个好单位。”说着,又看向了荞荞。
荞荞怔怔地看着秦姨,半晌低了头道:“秦姨,我想再缓缓,我刚来这边,对京市还不熟,就是去上班,怕是都认不得回家的路。”食品厂的工作,可能比小华所在的罐头厂还要好些。秦姨一开始没安排给小华,可见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办成。
秦羽也没多想,只以为她刚来京市,还有些不习惯,笑道:“那我们过了十五再看看?你也好好休息几天,等以后上班就忙了。”
李荞荞笑着点点头,“谢谢秦姨!”其实并不是她不想工作,而是她知道,这是个很好的工作,也是个很贵的工作,估计不仅要秦姨欠人情,还要秦姨出很大的一笔钱。
她舍不得。一百五十快钱,就可以把她买走了,是小华一家救了她,她怎么好还让秦姨费钱费力地给她找工作呢?
小华见她低着头,眼神微微闪着,隐约猜到荞荞的心思,当着家人和庆元哥、刘哥的面,也没有多说,准备这俩天私下里再慢慢开导她。
五点半的时候,晚饭就好了,很丰盛的一桌,沈凤仪笑道:“明天一早,九思就走了,咱们再吃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许九思叮嘱女儿道:“以后要是有不会的单词或者题目,就给爸爸写信。”
许小华一下子就听出了爸爸话里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心口有些酸涩,忙应了下来,“好,爸爸!你工作不忙的时候,也要多给我和妈妈回信。”
许九思笑着点了点头。
父女俩都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许小华站起来,给爸爸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爸,奶奶说你爱吃这个,你在西北那边,怕是很难吃到吧?”她知道爸爸是想和她多亲近一些,但有些遗憾是必然的,十一年的走失,注定了她和爸妈的关系无法过于亲密。
许九思望着米饭上的排骨,笑道:“是,就算食堂做这道菜,也没你奶奶手艺好。”
沈凤仪微微叹道:“还排骨呢,我只盼着你啊,每次能按时准点儿的吃饭,你的胃病是个老问题了,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多注意些。”
许九思忙应道:“妈,我知道,我不在家,家里的事就多麻烦你和小羽了。”
沈凤仪轻声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也是我的家,家里的事,你尽管放心,你在外头顾好自己就成。”
“哎,好!”
气氛一时就有些低沉,徐庆元开口问道:“叔,你明天什么时候的火车,我去送您。”
许九思抬头笑道:“不用,我也没什么行李。”
徐庆元却坚持道:“我想送一程,”又补了一句道:“下回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年前,他爸爸去边疆的时候,他没有送成,每每想到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地上了下放的火车,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现在许叔要去西北,虽说是去工作,比他爸爸好很多,但也是归期难定,想来也是希望家人能送一送的。想到这里,徐庆元看了一眼小华。
许小华也开口道:“爸,我也想去!”
许九思低头,扒了一口米饭,才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