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的多次幻觉全是陌生时代、陌生地点、陌生人物,而那个阴暗墓地中,砍沈泽的是一位熟人。
确切地说不算很熟,只见过几次面。徐牟林是裴雨晨的同班同学,沈泽因此认识。那家伙对裴雨晨有意思,沈泽能感觉出隐藏的敌意。
沈泽喜欢打篮球,加入了机电学院队。上学期放寒假前,几个队员到篮球馆玩,恰好碰上历史系篮球队,徐牟林在其中。两帮人约定打一场。
比赛中,徐牟林运球上篮,沈泽上前拦截,跳起盖帽。徐牟林后仰跳投,没维持好平衡,仰面摔倒,后脑勺着地。
场地是塑胶,按说摔一下没什么大碍。却也是邪门,徐牟林昏迷过去,再没醒来,至今躺在东海市第一医院的病床上。
徐牟林的父母闻讯赶到学校,大吵大闹,不肯善罢甘休。他们看了体育馆的监控后,咬定沈泽是罪魁祸首,要求他赔偿。
这当然是扯淡,别说沈泽与徐牟林没有身体接触,即便真撞到人,只要不犯规就是合理的。该负一定责任的是学校,与个人无关。
沈延平听说后,拿出两万块钱,让儿子交给对方,表示同情之心。参加比赛的同学都凑了份子,一起到医院探视。徐家老实不客气收下钱,依然破口大骂,扬言要上法院追究到底,每个队员脱不了关系。
同学们恼火,给钱是情义,不给是道理,哪有这样不讲体面的。从那之后大家寒心,不再看望徐牟林。
高数课上的一幕令沈泽费解,难道自己潜意识有愧,才产生被徐牟林行凶的幻觉?
石中剑,亚瑟王,沈泽对这一段历史了解很少。他倒是玩过一款有关的绅士游戏,那里面的吾王是一个大胸长腿头上有一缕呆毛的金发萌妹子,显然和真实历史差得远。
胡思乱想一阵子,沈泽不知不觉睡着。
半夜时分,他迷迷糊糊醒来,恍惚身后有动静。翻身看过去,登时吓一大跳,从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
卧室门口站着一名瘦弱女孩,正是给沈泽的幼小心灵上烙下深深伤痕的格小巫同学。
格小巫表情呆滞,直勾勾、空洞地盯视沈泽,左手托一个西瓜大的雪景水晶球,摆在胸前。球里面有一座小木屋,屋子后是一片塔松林。
“我要抹掉你——”
格小巫拖着长腔说话,细细地,语音和她的脸一样呆板中透出邪门,让人不寒而栗。
沈泽不理解,抹掉?什么意思?
格小巫抬右手,按上水晶球顶部,并继续往下,手指慢慢探入球体的内部。
沈泽晃晃脑袋,以为眼花。
他没看错,格小巫的右手确实插进了水晶球,接着,她虚握成拳向外拉扯。水晶球被拉长变形,内部硬生生拽出来翻到外面,雪地、房子、树林扭曲成奇怪的模样,迅速扩展蔓延,似真似幻的光影席卷整间卧室。
“把威胁到系统平衡的随机因子从时空拓扑坐标系中抹掉……”格小巫喃喃低语。
沈泽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在意识深处,被牢牢封闭的灵性迸发出觉醒之微光。当前所面对的是致命危机,是宇宙中最可怕的力量之一,相形之下车祸什么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挠痒痒。
他想要反击,他直觉自己有能力反击,但是,思维混沌茫然,好像被一层厚布蒙住,做不出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水晶球的幻影将沈泽吞噬。
白皑皑的雪地,二十米外是一座小木屋,屋子后耸立着黑黢黢的森林。
沈泽来到水晶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