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她问起这些,便细细地跟她说道:“白面馒头两文钱一个,玉米窝窝头一文钱一个,一碗汤面也要三文钱哩!咋了,你不会是叫你爹去卖窝窝头吧?”
菊花笑道:“那不是。我就想啊,做些菜去卖。卖得便宜一些,要让人觉得花的钱少吃得还好,这钱出得不冤枉,这样生意才能长久。每天都赚点小钱,日积月累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杨氏疑惑地说道:“哪有那好事儿?你要让人花钱少,咋又能让人吃得好哩?”
菊花不答这个问题,反问道:“娘,你说那些买馒头和窝窝头的人要是再添上一文钱,就能吃上肉或鱼虾,你说他们会不会多花这个钱?”
杨氏停下纳鞋底的动作,惊叫道:“一文钱哪里能买到肉吃?你这样能赚到钱?”
郑长河显然也不相信。
菊花笑道:“我哪能去买肉烧了卖——那得多贵哩;就买猪下水烧来卖——那东西不是很便宜么?还有小鱼虾也成。到明年春上的时候,那田里的田螺、青蛙、河里捞上来的贝壳,都能烧了卖!青菜就用自个园子里种的,炒了做添头——白送。这样需要的本钱就很小了,卖得便宜些,也不过是赚个辛苦钱罢了。那二里铺既然人多,一年下来,这笔收入应该也不少了。”
杨氏和郑长河愕然地瞅着闺女——咋她啥都敢弄哩?杀黄鳝、杀泥鳅、杀老鳖、杀青蛙、杀……
两口子心里十分别扭,想象着他们的小闺女给青蛙剥皮的样儿,不禁打了个寒颤。至于田螺和猪下水,反正他们也见识过了菊花杀黄鳝,这两样倒没让他们吃惊。
就是太让人不得劲了——那老鳖黄鳝还能让人接受,要是把青蛙都杀了煮,人敢吃么?还有那猪下水,臭的要死,咋烧?烧了有人买么?
不过,想到菊花都能将老鳖、黄鳝啥的烧出不同的味儿来,想必这些东西她也能烧好。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顾虑地问道:“这样成么?”
菊花见了爹娘怪异的神情,也有些心虚,她讪讪地说道:“这些东西不就是把人吃的么,跟爹上山猎兔子一个理儿。兔子活蹦乱跳的就不可怜了?那鱼也没惹你,哥哥还不是常捉来吃?所以哩,吃了它们倒好,‘早死早超生’,没准来世它就投胎做人了哩!”
杨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郑长河也裂开了嘴巴,觉得闺女说得对,不过听了让人想笑。
郑长河道:“嗳!花儿说的对。往后这些东西爹来弄。你小女娃儿弄一手的血不好。我跟你娘就是担心没人敢吃,怕卖不出去。”
谁都跟他家闺女似的,啥都敢煮了来吃哩!
菊花见他俩还转不过弯来,便说道:“娘!比方说,这杂鱼儿和虾不管是咱自己兜,还是从村里买来,想必要不了多少本钱;还有泥鳅和黄鳝——不,这两样还是算了——这可是好东西,就有了也留着自个吃,我可舍不得卖,还是等明年春上卖青蛙吧。我将小杂鱼儿细细地烧出来,一文钱就一勺,两文钱就两勺,青菜白送,还搭一点下饭的香酱,我就不信没人买。这些东西虽然常见,可他们在外干活的人也不能把锅背着是不?咱们只卖菜,又不会抢了那卖馒头的生意,说不定还能让他的馒头多卖些出去哩,别人肯定高兴。那猪下水么,娘,你明儿先去买些回来,等我烧出来再算细账把你听。”
杨氏眼睛一亮,细细地品味菊花刚说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又想着青木上了学堂,家里人手也紧张,只怕这生意不好做。
菊花瞧着郑长河笑道:“所以才说要爹赶快把腿养好么。这卖东西当然要爹去了,不然娘一人在那乱哄哄的地方卖菜也不妥当。”
郑长河叹口气道:“听你说的好像能赚到钱。可我这腿也不晓得哪天才能好哩!”
菊花白了爹一眼道:“爹!你急啥?这钱哪有那么好赚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也只是赚个辛苦钱。一文两文的生意,一天下来能有几十文赚就不错了。这还是因为花的本钱小,才有得赚。”
杨氏赞叹道:“是这么回事!这下那新开的荒地里种的菜有着落了,我还怕吃不了拿来喂猪哩,那多可惜!”
菊花说道:“把菜搭着卖出去,得了钱买米糠啥的,拌上橡子果仁喂猪更好哩!娘,那白菜过两天能收了,先砍一些回来腌上!”
她还想着要做辣白菜哩,正好能搭着猪下水一起做添头,也吸引人不是。
杨氏听了应道:“嗳!”
她见那猪吃橡子果果然长膘,乐得不行。过年的时候,那头大猪怕是不轻,她准备卖一大半,留一小半自家吃!
于是又开口道:“那我明儿去集上买些猪下水来,让你烧了试试。反正咱家现在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总归慢慢来就是了。”
菊花听娘说的风趣,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