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笙歌用上所有能用不能用的关系,四处打听廉欺世的下落,同时猜想可能结怨的对象。
但是,是那个廉欺世耶!
她是说,那个随遇而安最厉害的乐观家伙,只可能和人结缘,而非和人结怨吧!
想来想去,虽然不愿往雷观月这条线索追,也只好先查再说了。
此时,笙歌独自一人站在雷府前,身上穿的是最朴素的一件衣裳,梳上最保守的发髻,端出最庄重的笑容,抬手敲门。
毕竟她是来找消息的,如果看起来就是欢场女子,谁会认真看待?
偏偏,笙歌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寻常女子是不会在夜晚拜访人家的。
“谁?”无起伏的问话声,显示出对方不愿开门。
“这么晚来打扰真是抱歉,是这样的,我想找一个人,我听说他住在这里。”笙歌说着早准备好的借口。
“……”里头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连问也不问她要找谁?
“不,我确信雷大人住在这里,我有要紧事,必须立刻见到他!”笙歌加强话里的殷切,试探门内的人会有何反应。
“这里没有雷大人。”
还敢说谎?谁不知道织染署署令雷观月住这儿啊!
“事关生死,请你别不当一回事。”笙歌沉下声。
“姑娘,别说我没告诉你,我家爷最讨厌女人了,如果让你进来,后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喜欢他才上门的吗?”笙歌嗤笑道。
门内又是一阵岑寂,接着响起脚步声,不是靠近开门,而是逐渐远离。
耳朵贴门听出了事实,笙歌再也忍不住了,捶着门大喊:“廉欺世!我要找廉欺世,她一定在这里!”
嘴上说一定,笙歌其实一点也不确定,但是不被允许入内一探究竟,她只好这么说。
毕充是那个乐观到一不小心便接近愚蠢的好友,可能连不小心被人埋了她都还笑呵呵的。再怎么说,她都得在尸体变成白骨之前把她带回去,才有个交代啊!
门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回应。
笙歌不死心,继续叫嚷:“快点开门!我知道她在这里,不然你们应该也知道她在哪里!”
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知道的话,就当着我的面告诉我,说你们不认识廉欺世这个人!”她又喊,拚命的喊,想把四周的人都吵醒,逼得他们不得不开门放她进去找人。
但门内的人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动如山的耐性惊人。
“廉欺世!快回答我,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认得了?我是十四啊!”
当她喊到最后一个字时,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雷观月没有戴帷帽和面具,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睥睨着她——
“你说你是谁?”
廉欺世坐在拥挤马车里,摇摇晃晃的。
这多人的马车车资便宜,一路向南,停靠的驿站不少,是旅人便利的选择。
廉欺世被挤在马车中间的位置,左边是个有点年纪的肥胖大婶,右边是个矮小的男人,车上还有好多人,显得拥挤不堪。
对面合眼打盹的老人,在马车一记颠簸后,迷迷糊糊醒来,四处望了望,接着发现她。
“没想到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要出城啊。”一对上眼,廉欺世立刻和对方闲聊。
老人抓抓松垮的脸皮,打了个洒气满满的洒嗝,哼道:“小姑娘,已经五更三筹啦!街鼓才刚鸣过,你没听见吗?”
“喔,那这么早大家都赶着出城啊?”廉欺世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又问。
“早早走,才能早早回家。”老人话才说完,又是连串的洒嗝。
“回家啊……”廉欺世低响,双手紧揣着简单的行囊,里头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雷观月答应过要给她的钱。
反正去余杭的路上一定会花到旅费,到了余杭后也需要钱安身立命,她也没跟他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