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也没想到演个大脑功能丧失的人还挺费劲的。
首先要做到一直都面无表情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好在陈言平时表情也不多,幅度也都不大,加上身上确实也很疼,这些疼痛让他也很难做出点什么表情,也算是意外收获。
至于眼神涣散这个对陈言来说倒不算很难,他之前眼睛做手术的时候经常全麻,有时候麻醉刚醒整个人都还游离在神志之外的感觉他自己都记得很清楚,他只要保持双眼放松,目光自然地跟随脸的方向固定在某处不要移动就可以了,然后就是整个人全身的肌肉一定要很放松,很松弛,很瘫软,很自然,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假。
陈言也没想到自己的拙劣演技居然引得葛玥童和虞移各自当场就大哭了一场,连带着米新荷也跟着掉泪,更意外的是向激川在导演这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居然也没识破陈言的戏,也不知道是气氛到了还是他们最近都太累了思考的能力有所下降,不管怎么说看来有些人在演艺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直不入流都是有原因的,就这观察力自然是吃不了这碗饭。
陈言也知道自己这么轻易就骗过了这些朋友主要一来自己确实伤的还是挺重的,产生这样的后果在情理之中,二来这帮朋友也是真的在乎关心心疼自己,想到这他心里怪怪的,但是又不得不把这段表演维持下去。
不过表演这样状态的好处就是大家说什么聊什么都完全不会躲着他,有些事儿很自然的就在病房里都说了,虽然他们需要讨论或者商量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出去,毕竟这三个人都不算矮,同时出现在病房里陈言都觉得挤的喘不上气,所以陈言也因此多少听到点消息,也大多都在自己的猜想范围之内,而且果然自己这一醒,向激川马上找医生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认真检查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张罗着准备给自己转院,挺好的,醒来会遇到的事情自己基本都还算想到了,也算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感觉实在维持不住这个演出来的状态的时候,他就直接睡觉,好在他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睡觉的好本事,加上身体确实也虚,倒还真让他一觉能睡好久,眼睛一闭也解决了不少问题,毕竟醒着时候越少越不容易露出破绽,最起码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公立医院里露出破绽,所以陈言每次醒的时间都尽量很短,就算睡不着也是闭着眼睛装睡,除了护士每次来清创都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来硬忍着不叫出声之外,其余还真是没什么不适应或者很痛苦的,他对这个也还挺满意。
陈言对葛玥童也在这儿这件事情还是挺生气的,他很少生气,一个没家世没背景毫无自保能力的学生不待在学校好好学习,一天跟着两个未来稳定不愁吃穿的大男人在病房里耗时间,陈言这叫一个气,他知道这中间多半是虞移搞出来的事儿,他一直也想不明白虞移为什么非要撺掇着葛玥童回来,他是真的很想问问虞移为什么要把葛玥童这样一个和自己类似的都无父无母理想炮灰拉下水,毕竟葛玥童这一出现,陈言也不确定,但他是真的需要防一手那些暗中瞧着这一切的人,不管怎么说廖华锦手起刀落并不意味着所有屠宰对象都会乖乖受死,弄不了廖华锦就找无辜的炮灰出点气,现在自己作为刑事案件受害人躺在医院里,对方就算再恨的牙根痒痒,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医院里把自己怎么样,毕竟这简直就是在向法治社会挑衅,更何况自己一出事虞移和向激川这些天肯定是充分展现了一个优秀的警察脑袋配一个高执行力富二代的强大实力,以至于自己入院到下现在也没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烦心事,可医院之外的事情陈言真的说不好。
如果真有人,特别是廖家那个为了儿子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妈,和一直自以为藏在暗处这次却也跟着被姐姐手起刀落的廖华城,陈言这么多年早都把廖家人看的清清楚楚了,这一家人虽然个个采取的表现形式和在外伪装都有所不同,但骨子里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廖华锦和廖老爷子手段最高明,也知道这社会的底线在哪,所以才能牢牢把控家族权力的核心,越往下走的这帮人就越是趋近于某种傲慢的动物本能,一边非常怕硬,另一边又毫无底线的欺软,奉行弄不了你也不能让你太好过,打不了主人就打狗的选择,很容易牵连无辜,或者说很容易牵连炮灰级别的无辜。
这个病房里经常陪护自己的,也只有葛玥童是个各种意义上的理想炮灰,她甚至还是个女孩子,陈言每次想到这就心里一惊,这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比炮灰更惨的,那一定是女炮灰,陈言自己都很清楚的知道,他这一生经历的很多磋磨也都多亏了自己是个男的才尚有留下这条命的机会,自己要是个女的,真的可能早就很悲惨的死掉了。
现在,自己要是个女的的结果,他曾经如此努力的想要把葛玥童推向正常的光明的充满美好可能的世界,想要保护她成功走出泥淖,像自己小时候无数次幻想的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一个正常人的人生,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这个愿景,在葛玥童考上研究生从他家里搬出去,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欣慰,他甚至觉得自己活着总算做了一件不怕遭报应的事,他以为葛玥童这一走就意味着这件事情的圆满句点,谁知道虞移这个疯子又把葛玥童给拉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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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又气葛玥童自己没原则不争气,耳根子就这么软么别人一叫就回来了,没有自保的手段就别学别人瞎掺和,长这么大读这么多书想问题做事情还是这么的幼稚没主见,大老远的跑回来干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和必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么,当初明明约定好了既然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现在这是要闹哪样?
陈言不是被害妄想,他只是见过的坏人太多,不得不想得更周全,就现在葛玥童每天在医院陪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危险的情况来看,有可能是廖华锦这边赢得实在太漂亮,没人敢跳出来有动作,要么就是现在还没下手的机会,不管是哪种,陈言在确定这事儿完了之前,都得先确保葛玥童的安全,毕竟真想动手的人早就把她查的清清楚楚了,如果葛玥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保护也算彻底打了水漂,这个亏陈言绝对不能让葛玥童吃,但不代表他不会给葛玥童教训,他想的也很清楚,等事情了结了,一定先把这个傻丫头狠狠骂一顿,让她滚得远远地永远也别回来。
陈言本来以为五一假期一结束,葛玥童肯定得马上回到学校去,估计还是和米新荷一起回去,这位米学姐带着葛玥童回去陈言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但他一直很担心葛玥童中途没课或者休息什么的就又跑回来,但是他也只能躺着干着急了,毕竟他听说董二夫人和董承豪这段时间没头苍蝇似的在前城到处乱转,节假日监狱又不能探视,想找董春友都没地方寻人,刑事案件律师又不便宜,更何况这种程度的证据确凿找了律师争取那三五个月的没意义,就算去法律援助咨询估计人家一了解这情况也都是委婉拒接,董二夫人自己是个没主意的,怎么董承豪蹲了这么久监狱也跟着一点没长进呢,陈言不是很能理解,不过这样也好,节假日住宿肯定就比平时贵,这母子俩五一期间跑来除了快速消耗手里的积蓄也不会再有其他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估计钱花完了也就会回到湖城去了。
向激川给陈言安排的这个康养医院是超出陈言预期的好,转院的救护车上陈言留神看了看窗外,这个车程距离应该也是在前城郊区了,环境挺不错的,封闭性也比较好,救护车减震还不错,但是搬上搬下就没那么舒服了,陈言疼的一身汗,到病房才发现向激川这可真是大手笔,居然是个带两个卧室的套间,一个病房搞的跟五星级酒店似的,陈言心里暗自合计这种地方大概的花费,觉得多少有点替向激川感到不值,其实向激川是真没必要在自己身上花这种冤枉钱,安顿好了陈言又假装睡觉实则竖着耳朵想听听葛玥童什么时候回学校去,就听到了葛玥童说她已经和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还是齐叔帮忙请的。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陈言本来就全身疼,特别是脑袋疼的很厉害,这会儿一听齐叔居然也如此的拎不清,更是气的心率加速太阳穴突突跳,甚至都有些耳鸣。
陈言一直以为齐叔是个很拎的清的人,至少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肯定不会站错队,甚至陈言觉得齐叔看到葛玥童跑回来就应该已经替自己把这个大傻丫头狠狠批评了一顿才对,就算齐叔最近确实也很忙,顾不上,就放任葛玥童回来搭把手,但最起码,不应该同意葛玥童一下就请半个月的假吧,作为一个学生这也太不像话了,学校居然也能同意?迎大这个管理也太松懈了吧,难道是研究生就可以随便请假么?请假十五天,你怎么不直接休学?陈言真的是气出一身汗,他都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生气过了,他自己躺在床上闭着眼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次受伤以后他甚至连仅存的那一点点代表自尊的羞耻心都死没了,插管子清创做检查,医生护士们想脱他的衣服就脱吧,向激川帮他擦擦身也可以了,都没关系,到了这个份儿上羞耻心也没什么用,可是他是真的因为葛玥童请假这件事情而感到异常生气,非常的,控制不住的生气,一个女孩子住在一个男人的病房里陪护,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陈言甚至都在想葛玥童身边就没有个玩得好能交心的朋友什么的给她提个醒么。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被打傻了,陈言在葛玥童第一次给他喂水的时候,那时候他是真的渴也是真的想喝,所以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来忍着表现得无动于衷,当然他用了更大的意志力来忍着没好好敲葛玥童一下让她清醒清醒,喂水就喂水吧,你哄孩子呢,回头听听你自己说的那些话你自己不觉得很难受么,陈言心想,我是被打傻了我又不是被打成婴儿了,用得着跟哄孩子似的么,搞得人怪别扭的。
当然长时间不吃东西陈言也是真的饿得慌,所以那天葛玥童端着那碗好汤往他唇边送的时候,在强大的意志力也不管用了,陈言的每一个消化器官都在渴望着摄入食物和养分,这种长时间空腹的饥饿真的很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陈言也知道自己在这么下去可能以后的会诊还得多一个消化内科的医生,所以还是稍微喝了一点,就因为喝了这几小口汤,又引得虞移和葛玥童啪啪往下掉眼泪,吃了些东西人就容易困,喝了点汤迷迷糊糊就要睡去的陈言忍不住的想,按照他们现在这个反应,要是他们哪天发现我还能说话能思考,还不直接喜疯了去精神科办理住院啊,然后就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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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受伤以后特别容易累,稍微想点事情就心慌气短的,头也会变得更疼,然后身体可能也就支撑不了太久,刚转院的那天听到葛玥童请了十五天的假已经把他气得够呛了,然后又听到虞移会一直在这里陪护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出去给虞移和葛玥童一人一耳光把这两个大傻子打醒过来。
虞移博士毕业论文答辩刚刚结束,这两个月正是着急找工作以及找个好工作的黄金时期,很多高校和科研机构的黄金岗位也都是这时候才放出来,虞移就这么放心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不去谋划争取,反而也要像葛玥童一样犯傻在这里陪着耗着。
陈言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有什么大毛病么,继而又担心这毛病会传染,让向激川也无心工作要待在这里,又悬着心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向激川还没被这种疯魔入侵,假期结束就要回去博海商贸上班以后,陈言才稍微安了下心,总算还有这硕果仅存的一根正常的独苗。
陈言可能是透支了太多体力了,头疼的他直冒汗的同时眼前也开始慢慢变暗,陈言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八成是撑不住了要休息了,这时候虞移和葛玥童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话一边进来了,陈言闭着眼睛,只感觉他们两个好像有个人轻轻走到自己床头柜的位置,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什么东西。
“还是我来陪夜比较合适,”虞移的声音传来,“毕竟我和学长都是男孩子,有点什么事情也很方便。”
陈言心说没必要你就去那两个房间找一间睡就行了别和我待在一起还不够我烦的。
“那学长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葛玥童的声音,她似乎是在轻轻往门外走,声音渐渐远了,“白天黑夜的都是你啊。”
“这不就像你之前说的,我愿意啊,”虞移似乎也在跟着走出去,“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定要把学长给照顾好了才行,不然我真的也没心思去干别的什么事儿。”
两个人交谈着应该是就走出去了,陈言听到病房的门轻轻带上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床头多了一只火红的很精美的麒麟摆件。
看到这个,再想到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这几个人和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陈言在心里冷笑一下:为了我他们至于么?
陈言是真的觉得这些人为了他这么个人去做这些特别的不值得,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金钱,而这些宝贵的东西消耗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浪费与没必要,他根本就不值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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