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边嚼边暗暗安慰自己,待一个果子吃完,腹中没有饥肠辘辘的感觉,便也不敢再放肆取果果腹。
庙中孤灯长明,待夜色渐深,那盏长明灯反倒是显得幽寂万千,偶有夜风徐徐吹来,烛火摇曳几下,几乎熄灭,倒是有几分骇人。
子鸢拉了一个蒲团坐在殿柱子下,靠着柱子,撑开了纸伞,仔细地看了又看,只见上面破洞甚多,若是不换一张伞纸,只怕补补粘粘的,更是难看。
子鸢抬眼在四处瞧了又瞧,没有瞧见什么可用的物事,喃喃道:“这老道倒是抠门,去歇息了也把文房四宝给带回屋了,唉,看来只有等明日悄悄去醉今宵偷点好纸来,自己慢慢裱好了。”说完,子鸢将纸伞收好,小心放在了身侧,倦然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坐在这儿打个盹,等到天亮,去帮什么猎户啊,柴夫的打打猎,砍砍柴,赚几个铜板,在外飘荡几日。
“呼——!”
幽静的夜里,细雨簌簌,突然响起一声衣袂破空之声。
子鸢警惕地睁开双眸,仔细听着窸窣之声在城隍庙顶绵绵不绝,下意识地摸在了伞柄之上,心底蓦地升起一阵不安来。
“杀!”
子鸢立马站起,横伞身前,下意识地瞄向后院的方向,心道:“莫不是有人看重了看庙老道平日收的香火钱,想要杀人谋财吧?”
一念及此,不敢迟疑半分,当即张口喊道:“喂,道长,道长,你快醒醒,你家有匪盗出没!”
这话才喊了一遍,便被身后突然袭来的凉风给逼回了口中,子鸢错身闪开,却见五名黑衣汉子齐齐亮刀,将子鸢给围了起来。
这哪里是谋财老道,完全是索命小官爷!
子鸢恍然之时,这五名黑衣人已经毫不留情地挥刀朝着子鸢砍来。
“老兄,且慢,我平时可没与谁结怨呐!”子鸢横伞一挡,跳到了一边,忽地想起了腰间的令牌,不忘指了指令牌,“我可是禁卫校尉,你们杀我,可是犯大罪的,可要想明白了,可是认错人了?”
“杀的就是你!”来人可不管子鸢究竟是什么身份,五柄大刀可不容子鸢今日有命离开这儿。
子鸢瞧见这势头,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招来了这祸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留下小命离开这儿。索性子鸢不再多想,在五名黑衣汉子刀锋之间轻盈游走,使出了七分本事,倒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这小子竟然有这样的身手!”城隍庙外,躲在暗处的上官匀惊愕无比,悄然抬起了手来,食指按在了袖箭上的机杼上,“怪只怪,你被都尉大人选作了替罪羊,小祁,下了地府,可别怪我。”
“咻!”冷箭离弦,措不及防地直直地朝着子鸢脑门射去。
子鸢听到弓弦惊响,下意识地错身闪避,可是已经闪避不及,这支冷箭擦过她后脑门,划出一道血口子。
钻心之痛深入肌肤,子鸢不由得咧嘴倒吸一口气,眼前的视线忽地一阵模糊,脑海之中隐约浮现出一片幽暗的深林来。
一样的不知名的杀手,一样的冷箭,一样的追杀,一样的逃命……
“啊!”突然听见子鸢闷哼一声,一名黑衣人一脚正正踢在了子鸢的腹部,将她踢出一丈,狠狠撞在了城隍庙的门栏上。
后脑伤口又被狠狠地一撞,子鸢脑海中那模糊的影像一霎突地变得清晰起来,她知道,她是被杀手逼到了海边悬崖,最后……
最后……纵身跳崖……葬身万顷波涛……
“我是……我是……谁?”子鸢挣扎欲起,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身子却越来越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柄长刀朝着自己狠狠砍下。
小命休矣!
“呼——!”
城隍庙中,灯火一闪,突然尽灭,一切突然没有预兆地安静了下来。
上官匀不敢贸然出去,等了片刻,方才扯了方巾蒙了脸,快步冲出了深林,踏入了城隍庙。
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上官匀当下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吹亮了火折子,只瞧见这大殿之中,横尸五人,正是他今日找来的杀手!
可是本该死在这里的祁子鸢,如今却是不知所踪。
放眼临安城,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就连九千岁安乐王养在府中的杀手,也没有这等身手。
上官匀越来越觉得子鸢的奇怪,正沉思间,突觉脑后一阵发凉,仓促转身,只见一柄匕首猝然飞来。
“夺!”
上官匀连忙闪身一边,匕首迅然没入殿柱子,只见上面还钉了一块折好的纸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