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天鹰,先回武当。”
这也是俞莲舟,当初肯应殷扬要求,乘坐天鹰教海船回归中原的原因所在。
舟行数日,到得武穴,便已是湖北省境。
这晚,船至富池口。当夜,月白风清,空气爽朗,殷扬,俞莲舟,与张翠山一家饭后聊天,说到张三丰百岁寿宴这一武林盛事,张翠山大叹“老天待他不薄!”,俞莲舟当下笑言恩师九十五岁寿诞,六兄弟称觞祝寿之际,张三丰对张翠山的大加赞赏,说是能承其衣钵,张翠山赶忙连连谦辞。
殷扬的心里,却是听得一动。
武当七侠中,宋远桥谦淡冲和,儒家养气功夫恐怕颇为了得,当是武当二代弟子中的内功修为最强。而俞莲舟,无亲无故,则是将本门武功练得最为刻苦勤恳,517Ζ内外功兼备不说,更是常年行走于江湖,与人争斗的经验极其丰富。却和因要主持派中事务,从而经常留在山门的大师兄有所不同,实可算七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一个。
但若要数七侠当中,潜力最大悟性最高者,却非自己的这个姑父莫属!
就拿《倚天屠龙功》来说,虽然没有张三丰亲自指导,但也苦练经年的殷扬心里,便即有数,这门功夫哪怕自己再怎么苦练,成就怕也是远远不及张翠山本人的。
这一夜里,还谈到了张三丰当年出少林的往事,张翠山早听师父说过自不用提,殷素素本是闲不住的个性,却是对此极感兴趣地说道:“原来峨嵋派上代与武当派还有这样的渊源。这一位郭襄郭女侠,怎地又不嫁给张真人?”
此句饱涵八卦精神的话一出,当场让张翠山笑斥,张无忌挠头,俞莲舟脸色尴尬,殷扬暗自狂笑。最后,殷素素也觉得自己的发言太过强大,面上一红,吐了吐舌头,就不再说话。倒是让在她对面,清楚望见娇妻少女般可爱表情的张翠山,看得一呆,心头一热。
接着,俞莲舟又谈及恩师武功大成之后对于《九阳神功》的看法,以及因为武当武功体系的尚不完善,此时正在闭关静修,又是引得自从回归中原以后,心态便更显得年轻的殷素素,奇道:“张真人今年百岁高龄,修持之深,当世无有其匹。现下还要闭关,是修练长生不老之术么?”
俞莲舟因为性格关系,平日里沉默寡言,有时候接连数日亦可以一句话不说,但自和张翠山久别重逢之下,欣喜逾常,谈锋也健了起来。他和殷素素相处十余日,觉得她的本性其实并不坏。以他一惯的正派想法,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幼耳濡目染,所见所闻者尽是邪恶之事,这才有善恶不分,任性杀戮之行。
如今,弟妹与五弟成婚已达十年,被张翠山的正义“感化”下,气质自然已有大变。因之,他初见魔教之女时的不满之情,已然逐日消除。天平倾衡下,反倒觉殷素素坦诚率真,比之名门正派中某些迂腐自大之士,性情更具率直清爽。这时见她打趣,也是微笑着答道:“不是,恩师是在精思武功。”
殷扬听得微微一笑,殷素素却是微微一惊,讶道:“他老人家武功早已深不可测,还钻研什么?难道当世还能有人是他敌手?”
殷扬知道《太极功》,便道:“家祖曾经与我说道,他一生当中所钦佩的人物只有三位。一是家祖师兄,二是昔年的明教阳教主,此外,便只有武当张真人!即便连少林派的‘见闻智性’四大高僧,在家祖的眼里也不过寥寥。张真人百岁高龄,仍然孜孜不倦,闭门静思,欲创新功,实属江湖之幸,武林之福也!”
俞莲舟对殷扬仍是不怎么对付,听到他口气甚大,本是不认同的。但仔细想想,此人小小年纪便这般强法,对殷扬口中的家祖,也就是天鹰教的那位创始人,不禁亦是不敢小觑。待听到他大赞自己恩师,更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一夜闲聊,却未曾出现什么巢湖的粮船帮,和那冒充昆仑派的蒙面峨嵋弟子。殷扬知道,崆峒三派必是已将谢逊的死讯传出来了,心下不由地一松,也算是暂时放下了这个担子。
又过数天,众人终于弃船,开始陆行。
殷扬三人带着十来位神蛇坛教众,与俞莲舟各自骑马而行。张翠山夫妇感情极好因此亲密地共乘一骑,就连小无忌,也有一匹殷扬特地吩咐手下购买的漂亮小马驹可坐,得以一试控缰驰聘之乐。
一路无话,不一日便过了汉口。
这天午后将到安陆,忽见大路上有十余名客商急奔下来,见了俞莲舟等人,急忙摇手,叫道:“快回头,快回头,前面有鞑子兵杀人掳掠。”
俞莲舟问:“有多少鞑子。”
一人道:“几十来个,凶恶得紧哩。”
说着,便向东逃窜而去。
武当七侠,生平最恨的便是元兵残害良民。概因张三丰平素督训甚严,门人不许轻易和人动手,但若遇到元兵肆虐作恶,对之下手却不必容情。因此,武当七侠若是遇上大队元兵,只有走避,若见少数元兵行凶,往往就要下手除去。
俞张二人,听说只有几十名元兵,心想正好为民除害,便纵马迎了上去,配合倒也默契。
殷扬暗想,自己已经特意更改了前行路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蒙古人。那便不须再避了!对着正朝他看来的唐斩,点了点头,道了声:“看好无忌!”,就与殷素素两人,带头打马跟上。
行出三里,果听得前面有惨呼阵阵。
张翠山一马当先,但见数十余名元兵手执钢刀长矛,正拦住数十个百姓大肆残暴。地下鲜血淋漓,已有十来个百姓身首异处。
只见一元兵,提起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用力一脚,将他高高踢起,那孩子在半空中大声惨呼,落下来时另一个元兵又挥足踢上,将他如同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只踢得几脚,那孩子早没了声息,已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