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像是为殷素素解释,又似是替自己宽慰,俞岱岩话说到后来,声音逐渐低沉,神色愈加落寞,就连他双眼中的神光,也又一次地暗淡下去。
“俞三侠,您不会一直是个废人的。”望着状似一切皆已看开的俞岱岩,殷扬的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出声打断道。语气之中,自有一股斩钉截铁的威势。
苦笑连连的俞岱岩,被他说得一愣。微然滞涩的大脑,努力并且小心地思索着对方话中的真意。自他心底,猛然浮现出一股极为激烈的剧大渴望。不过只是须臾,他就将自己刚刚升起的,做回正常人的念想,给牢牢压制住,反而寒声道:
“我武当俞三,如今虽然手足废残,但却也知道人无信不立,向来说一是一。答应了你的事,就绝对不会反悔!说过不认得弟妹便从未认得。你又来施饵引诱,欺我作甚!恩师能让我俞岱岩得以重新说话,已是上天之幸,俞某倒也不敢再多奢望其他。”
殷扬听出,俞岱岩的言下之意是说,就连旷古硕今的张三丰,也只能恢复他说话的功能而已,自己又凭什么可以肯定,能使他不再当这残障废人,恢复其行动能力?
“在下与俞三侠一般,同样亦是言出必行之人!”
这句话,殷扬虽是缓缓说来,但其口气却是霸道至极,令人丝毫不敢怀疑其中的坚定意味。
俞岱岩终于动容,干枯的嗓音,止不住地有些抖颤:“难道……你真的有办法,能够治好我?”
对于失去正常人的行动能力,已达十年的俞岱岩,忽然听见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不用再当废人了。心中的渴望与奢求,根本不是原本想以此缓和双方关系的殷扬,所能够预料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一直都一个身体健康,酷爱运动的人。
看见残疾人时,或许会生出些同情怜悯的心绪,但是无论他怎样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都不可能真正地了解到,俞岱岩此时此刻,那种既有渴求,却又生怕失望的忧患心境。
原书中,并没有描写到张翠山夫妇死去以后,间接促成了此件惨剧的俞岱岩,是如何的一个心情。不过,他的后半辈子里,想必是非常自责悲痛的。他的伤势,虽然是因殷素素而起,其实说到底,却还是被那朝廷鹰犬所为。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张翠山夫妇的死亡,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完全,是为了满足剧情发展的需要与故事合理性的增强。
觉得对不起俞岱岩而自杀身亡的张翠山,其实是很遗憾的。因为直到他横剑自刎的那一刻,依旧并不知晓,真正害得他三哥如此的罪魁祸首,其实确是那个汝阳王府属下,化名为“阿三”的金刚门老三——刚性。
这般大仇未报的替罪而死,却要怪张翠山貌似仁厚的外表下,真实的个性实在太过刚烈!
后来,俞岱岩在武当山上,见到了张无忌和赵敏手下的刚性比武,看出对方所使用的手法,正是当年捏断自己全身筋骨的大力金刚指时,那一句“我那可怜的五弟!”,充分地表明了他当时那种极为深刻的懊悔与悲伤。
往完美方面的可能性说,若是当年的俞岱岩,能够再大度一点,干脆装作不认识五弟妹。亦或者,干脆认了,心胸开阔一点主动劝解,也不会造成如此惨祸。
可实际上,真想让一个瘫痪十年,手足俱不能动,平时所做之事,只是在脑子里回忆过去,幻想复仇的极端抑郁者,如此豁达的不去钻牛角尖,却也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殷扬想来,既然已经铸成大错,现在所能做的事,也就是尽己所能,努力挽回了。让俞岱岩重新恢复行动能力,甚至,恢复其当年的一身武艺……兴许,正是最确实的手段了。
“待张真人此次寿宴过后,俞三侠即可得以医治。想来不久之后,便可重新站立起来。”殷扬放缓口气,轻声说道。
“为什么定要在寿宴以后?”
听见对方的语气里似乎极有把握,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今夜面对殷扬的不请自来,都一直表现得极为沉着冷静的俞岱岩,在心中所欲,被对方牢牢把握住后,突然表现得非常的患得患失和急切失措起来。
殷扬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了解他想问的事情很多。但是现在,确并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于是,只是简略地跟他说明了下大概的情况,便干脆地最后总结道:
“今日已是四月初七,大后天,就是令师寿诞。俞三侠只须安心静候即可,晚辈言出必践,绝对不会自食其言。话尽于此,在下暂且别过了。”
不等俞岱岩追问,殷扬一个倒纵,跃出内室。借着惯性向后倾倒之势,几乎平行着扭腰转身,单足在地下轻轻一点,身形宛如一缕轻烟,自一打开的窗柩处,无声无息地飞出了屋子。
身披着柔和的月色,以极快的速度,于武当派内,高低错落,格局紧凑的房舍屋瓦上横行而过,殷扬心道:
明天,就是偶像出关的日子了。
第四卷 武昌黄鹤楼头上 No。050 七大保镖
四月初八。
因为殷扬先前提出,要以天鹰教卿客,以及殷素素亲属的双重身份,独自一人,跟随武当七侠前往武当后山的张三丰闭关之处敬礼拜见的合理请求,早已被七侠一致通过。所以,一大清早,就有人来叫。
会合相见之时,被人抬着的俞岱岩,经由张翠山重点介绍,发现昨夜的神秘人,竟是一个年纪只不过十几来岁的半大少年,面色不由地变得古怪至极。
意识到自己的这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