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教练吹了哨,高呼全体球员集合,欲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澄迈往集合之前,还特意对健次眨眨眼,以手比出「没问题」的动作。
既然还会挤眉弄眼地装鬼脸,理应没什么问题了。健次陪着露出俏皮的笑,握起拳头替澄打气:「加油!」
随夕阳西沉,夜的双手逐渐伸展开来环抱大地,校园里一片寧静,唯独操场边微暗的灯柱下还有群滴着汗水的足球队员在休息,边聆听教练整理各人今日练习的优缺点。
略显冗长的训话结束,教练示意大家解散后,特别将澄唤到一旁去,压低声音对他说:「日向,你今天表现不佳,频频出错,精神状况也很差,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没什么。」澄叹了口气,踩着在大伙奔驰当中被铲得飞出草皮外的杂草。「和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出了些状况,所以注意力有点不集中。」
教练摇摇头,严肃地说:「这样不行。你还年轻,早点知道是好事,如果想当个好球员,绝对要让自己随时都保持最佳状态,尤其不能把私事带到球场上来,因为足球并不是只有你在踢,你的状况也会影响场上其他队友。」
「我明白,教练。」澄咬着唇,有些歉疚。「我会努力调整自己。」
「希望你说到做到。」教练拍拍澄的肩,又说:「在我看来,你们这一届入社的成员当中就你实力最好,倘若能继续保持并更加精进,下学期业馀少年足球队开始进行徵选时,我会推荐你去参加。」
听出教练话里的赏识之意,澄不禁双眼一亮,被肯定的成就感满溢心里,令他就要狂喜欢呼。教练晓得澄有按耐不住的喜乐,为了不让澄过于得意忘形,他刻意补充道:「但也要你这学期的表现够好才行,首先你要学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别随随便便就让生活中的琐事干扰你的情绪,坏了你在球场上的稳定度与技术。」
「是!」澄倏然立正,声音里藏不住兴奋。「我会努力,谢谢教练!」
教练露出满意的微笑,转身离去。澄还佇于原地傻笑,健次靠过来,好奇开口问:「怎么了?教练对你说些什么,让你那么高兴?」
「哦,哈哈,没什么啦!」澄抓抓头,才赫然发觉人已散得差不多,只剩几隻小猫还在场边收拾东西,南野真希也正背起包包,一付准备离开的模样;急着想留下南野真希,澄撇开好心前来关怀的健次,往南野真希衝了过去。
「学长!」澄奔到南野真希旁边,迅速瞄瞄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听得见他们对话的范围内后才说:「你等一下有空吗?能不能陪陪我?」
南野真希看了看手錶,抬头面向澄,表情不怎么欢迎,语气也显得有点冷淡。
「你怎么了吗?」
微寒自南野真希的表情传来,渗入澄的心里,冻得令他感到有点不对劲。
连日来对他总相当热情的学长怎么突然变得爱理不理的?
当然,澄不晓得箇中原因,体贴的天性令他立时将学长的反应归因为练习后太累所致,是故他也未曾多想,只说:「我昨晚和直人发生了一些争执,很想找人谈一谈,所以……」
「是直人的事啊?」南野真希耸耸肩膀,态度依旧淡漠。「可是我今晚没空陪你,过些时日好吗?」
「你今晚已有什么计画吗?」澄很自然地循话追问,未料却引发南野真希极大的反应。
只见南野真希双眉一扬,甩给澄一记不悦的白眼。「我要做什么事是我的自由,你问那么清楚干嘛?」
一句话刺得澄好疼,像从山崖跌进深渊般,粉身碎骨的痛楚却无法说出口。再想为南野真希找藉口,也觉得过于牵强,疲倦不会令人一夕之间判若两人,澄几乎有种自己从热情沙漠踏进冷冽冰原的错觉。
他怔怔地望着南野真希,掀着唇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南野真希像是也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于是别过头,语气稍稍缓和些许地说:「抱歉,我说得太过份了。」
「不,没关係。」一时间,澄还不太能适应,仅能僵硬地回答:「你说的没错,是我不该多问。」
沉默半晌,南野真希又道:「我们还是当朋友吧!」
「咦?」
「就这样,我不陪你了。」南野真希戴上鸭舌帽,连声再见都没说,转过身快步前行,迅速消失在已暗下的校园里,像是落荒而逃似地头也不回。
望着南野真希消失视线范围之内,澄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满是嗡嗡声在转,先前教练予他的欢喜感又顿然而逝,失落与惆悵填满所有空间,世界被震得摇摇欲坠,动盪不安。
本能驱使下,澄拿起手机按进已拨电话,全是拨给直人的未接电话,他咬咬牙,再度按了拨号键,拿至耳边,听见的仍是「目前对方关机中」。
澄掛断电话,沮丧地席地而坐,无语凝望空矌的操场,所有人都离开了,徒留他一人与影子相对,以及在草尖倒映出月光的露水。
好乱!一切都好混乱!生活突然全陷入混乱之中!
有没有谁能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什么事?直人没留下隻字片语地走了,南野真希的态度由热转冷,冰山也似地漂离了,所有他重视的人都离他远去,倒底他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