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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秃发乌孤和沮渠蒙逊同时露出敬畏的神色,苻融的目光从小艇移到他身上,精神一振道:「国仁是否有新发现?」

来者竟是威名在鲜卑族内仅次于慕容垂的高手乞伏国仁。在乱华的五胡中,以鲜卑人部落最繁,诸部分立,各不统属,最强大的有慕容、拓跋、段、宇文、秃发、乞伏诸氏,各以其首长姓氏为号。

「当当」!

乞伏国仁左手放松,抓着的两把刀掉往地上,发出声响,他以令人大感意外、温柔而动听的声调道:「两人在此处分手,一人往边荒集的方向走,在途上弃下这对兵刃,另一人跃过对岸,在岸旁泥阜留下浅印,差点被雨水冲洗掉,该是往南去了。」

苻融皱起眉头,道:「那往南去的当是燕飞,另一人又是谁?这对刀看来是此人随手取来的武器,为的是要隐瞒身份,怕我们从兵器晓得他是何方神圣,由此可肯定他用的必是奇门兵器,且非常有名,教人一看便知他是谁。」

乞伏国仁皮肉不动的道:「系艇于树的绳结是拓跋鲜卑人惯用的手法,不用国仁说出来,苻帅该猜到斗胆惹我们的人是谁。」

苻融立即双目杀机剧盛。

沮渠蒙逊狠狠道:「定是那天杀的盗马贼拓跋珪,他用的本是双戟,不用戟便改使双刀。」

秃发乌孤阴侧侧笑道:「今次他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必教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苻融道:「我们再没有时间和他纠缠,必须快刀斩乱麻,好待天王入集。」然后沉声喝道:「蒙逊、乌孤,你两人立即从城外调一师人马入集,把鲜卑帮所有人等重重围困,不论男女老少,杀他一个不留。杀错人没有关系,最紧要没有漏网之鱼。我敢包保拓跋珪会是其中一人,否则怎能及时救出燕飞。」

沮渠蒙逊和秃发乌孤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苻融的目光回到乞伏国仁处,沉吟道:「如此看来,燕飞应与拓跋珪关系密切,他究竟是甚么出身来历?以他的剑法,该是非同等闲的人物。」

乞伏国仁淡淡道:「不论他是甚么人,只要苻帅首肯国仁去追杀他,保证他活不过三天之期。」

苻融仰天笑道:「此子往南而去,必有所图。若能把他生擒,当可迫得他供出拓跋马贼群的藏身之所,去我北疆为祸多年的大患。国仁你追踪之术天下无双,燕飞定翻不出你的掌心。」

乞伏国仁先发出一声尖啸,接着神情木然的道:「我会操得他连娘的闺名都说出来。」

拍翼声从天空传下来,接着一头威猛的猎鹰落往乞伏国仁的左肩处,并不见有何动作,乞伏国仁已足不沾地的往后飞退,散发飘拂,加上迅如鬼魅的身法,包括苻融在内,无不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纵使燕飞是敌人,也不由为他注定的屈辱而心生侧然。

乞伏国仁落往对岸,倏忽不见,消失在林木深处。

荆州,江陵,刺史府,内堂。

桓玄一阵风的穿门而入,来到正凭窗观看外面院落景色的桓冲身后,愤然道:「这算那门子的道理?大哥你来给我评评看,我身为南郡公,现在国家有难,我桓玄自动请缨,愿领三千精锐回去守卫京城,任他谢安差遣,他竟然不受,说甚么请我们放心,三千兵马有之不多,无之不少,最重要是守稳荆州。大哥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坐看谢安祸国殃民?」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桓冲居长,桓玄居少,可是外貌、长相、脾性无一相同。

桓冲中等身材,貌相朴实古拙,今年六十一岁,肉头鼻、高额骨,目光审慎坚定,外型并不引人注目,但却予人稳重的良好印像。

桓玄比乃兄年轻三十多年,刚过二十七岁,长相比实际年龄更要年轻,神采奕奕,五官端正,可是那对在比例上小了一点却长而窄的眼睛,总令他带点邪异的气质,又像赋予他某种神秘的力量。而他超乎常人的高额,清楚显示出他的聪明和才智。他比桓冲高出大半个头,体型修颀匀称,肤色皙白如玉,有桓冲欠缺那一股透骨子而来,世家望族子弟的出众禀赋。加上一身华丽的武士服,腰佩的名刀「断玉寒」,确有慑人的魅力。

桓冲仍是凝望窗外初冬的美景,像没有听到他的说话般油然道:「苻坚从巴蜀顺流而来的水师军,目下情况如何?」

桓玄微一错愕,不过他一向尊敬桓冲,不敢稍逆于他,只好勉强压下澎沸胸内的怒火,答道:「已抵上游建平城,另有一军进驻襄阳,成犄角之势,威胁江陵,我已加派兵马防守宜都、竟陵两城,若秦人敢攻打任何一城,我们在竟陵的大军可从水路迅速赴援。」

桓冲沉声道:「若让这两支敌军汇合,顺流直攻建康,小弟你道会有甚么后果?」

桓玄不忿的道:「我当然清楚,可是有大哥镇守荆州,扬州便稳如泰山,我只不过想为朝廷尽心尽力。看!谢安用的全是他谢家的人,统帅是谢石,先锋督军是谢玄和谢琰,我有那一方面此不上他们,自十六岁开始我已领军抗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现在苻秦大军压境,谢安仍是我行我素,继续放任清谈。我承认谢安确是朝廷柱石,可是在军事上他却幼稚如童蒙,前线诸将,多乏作战经验,加上众寡悬殊,后果不难设想,我辈将为亡国之奴了!」

桓冲也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儿同意桓玄的说法,苦笑道:「正是因大军压境,所以我们别无选择。谢安或许不如你想像般的不济事,谢玄更是有勇有谋的勇将。小弟!好好助我守稳荆州,其他惟有看我大晋的气数。」

桓玄移往桓冲身旁,双目寒芒闪闪,冷然道:「大哥怎可听天由命?凭你一言九鼎的份量,只须大哥点头,我立即率兵到建康晋见圣上,痛陈利害,说不定可令圣上回心转意,那方是万民之福。」

桓冲仍没有看他,摇头道:「阵前易帅,岂是智者所为。且北府诸将怎肯心服,更让抗敌大计乱成一团,徒令小人如司马道子者趁机起哄,来个混水摸鱼,此事绝不可行。」

桓玄大恨道:「大哥!我们桓家绝不可一错再错,当年爹已要求晋窒为他行「九鍚」禅让之礼,若非谢安、王坦之等一意拖延,爹早坐上皇位,天下再不是司马氏的天下,而是我桓氏的天下。只恨爹不久病逝,大哥又无心皇座,现在……」

桓冲终于朝他瞧来,双目神光闪闪,大喝道:「闭嘴!现在晋室需要的不是内争而是团结,我们只有做好本份,方或不致沦为亡国之奴。你给我滚回宜都,若有闪失,休怪我桓冲不顾兄弟之情。立即滚蛋!」

桓玄与桓冲对视片晌,欲言又止,终一言不发的忿然去了。

夜幕低垂下,一艘战船从寿阳开出,循淝水北上,进入淮水后改向西行,逆流朝颖水与淮水交接处的颖口驶去。

船上全是寿阳镇将胡彬的亲兵,因刘牢之千叮万嘱,此事必须保持最高机密,不得泄漏丝毫风声,任务只为送一个人到颖口,至于有何目的,以胡彬前线重将的身份地位,仍给蒙在鼓里。最气人的是派来的小小裨将刘裕亦对他守口如瓶,不肯透露端倪,而与他见面后所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

胡彬和刘裕立在船头,后者正精光闪闪的打量淮水北岸的形势。

胡彬忍不住试探道:「刘裕你对边荒的情况是否熟悉呢?」

刘裕神色冷静的微一点头,不亢不卑的道:「下属确曾多次奉命到过边荒探听消息。」

胡彬忍不住留心打量他,皆因好奇心大起,今次刘牢之派刘裕到边荒来,胡彬认为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前线军情的重责,一向由他负责,自闻得苻坚南下,他早侦骑尽出,多这么一个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况此子顶多二十来岁,经验肯定不足。不过他却并不敢小觑他,因为刘裕似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着自信,令人感到他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刘裕只是比一般人稍高的高度,生得方脸大耳,结实粗壮,相貌堂堂,双目神藏而不外露,双掌特别宽厚,虽没有作态,总给人暗含某种充满爆炸性的惊人力量的奇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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