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兮这个人,平日里待在府上,一如闺中女子,足不出户,低调得甚至让世人遗忘了他的存在。而每年一次的探访,他却总是这般高调,高调得像个得了宝的孩子,一心想着如何向世人炫耀他手里的至宝。纵兮虽没有荀漠的豪放,嚷着自己是个断袖,却也不亚于荀漠。他在世人眼前,毫不掩饰他对眼前的感情,眼角眉梢的忧伤与喜悦,都被云清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言语所牵动着。
云清是个冷峻严谨的人,又岂容得纵兮这般胡闹!
“还不是时候。”敛了敛肃杀之气,云清再次阖上了眼帘。
这槐阳城的深度尚未知晓,自是不可动手的时候。一位王爷的死,总也要好好找些个理由,按个好些的罪名。
二人随意地谈论着,声音平仄,听不出悲喜,语气却是轻飘的,仿似不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而只是平日里熟人见了面打个招呼、问个天气。
“乐阳的战事如何?”云清蹙了蹙眉,近年,与弗沧的交战,洵夏一直处于下风,这不得不让人心烦。
堇臣苦笑了几声,答道:“已然休战,据探子来报,近日弗沧的那个老头子怕是不行了,那边的主将似是顾不上与我们的战事了。”
“呵,那黎先生还真是神人,有他在,怕是洵夏一统西云的步伐又得停一停了。”
“探不出他的底细,只知道他是弗沧韶妃所荐。呵呵,这个姓韶的女人怕是也不简单。”
“哼,”云清一声冷笑,睁眸望向天的北方,那里方才是有变动,一瞬之间,绝非眼花!他的眸色泛出淡淡的红,一字字吐出:“但凡阻我洵夏伟业者,杀无赦!”
堇臣亦是冷冷地望向天际,神色坚定,虽不曾回应云清,却是赞同的。
七国鼎立,今弗沧与洵夏战乱不休,其他五国的战事虽不算频繁,边境却也不安。在这样的乱世,即使是被包围在西云中心的槃良恐怕也是有争心的罢。
槃良居于西云中心,山水宜人,物产丰富,占尽天时地利,六国皆垂涎于它。若其无争心,又如何于这乱世立足,若无争心,又如何会出得了如公子谏这般的明主!
公子谏,原名颜谏,排西云四公子之首,乃以德望传于西云,是今槃良君主。听槃良商人或是前往过槃良的他国商人称颂公子谏,说他与民同寝,无自贵之傲。他利以民为先,害以身为先,治国施政从不于庙堂之上,凡民者,皆可言其所惑,求其所望,诉其所苦,得其所得。
公子谏虽受天下百姓称颂,却是不被其他贵族所待见的。尤为其他六国之君主,更是觉得颜谏实为愚昧之人,好
好的国君不做,硬是整日与那些贱民混在一起,简直是折了自己的国威!
自古最贵有别,长幼有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天伦。这公子谏之行为无疑是乱了天伦,必将遭天谴!
纵观整个西云,大统之争莫过于洵夏、弗沧和漠涟。
弗沧虚氏历来是七国之最,国富兵强。只可惜,近百年来国君骄纵,国民自大,已早从内部腐朽。只是,仍不可以小觑其实力,七百的积累岂能毁于旦夕之间!
洵夏云氏,东临沧海,南接弗沧,北连漠涟,左怀汜水天湖,商业昌荣,良田繁多,如今国力不亚于弗沧。
漠涟郎氏,面积最广,东临沧海,西成荒漠,往北一片成冰,故而得名“漠涟”。其地广人稀,粮米稀缺。但是漠涟个个骁勇善战,甚至连女子亦可上阵杀敌!其虽国不富,一依然于乱世之中赫然不倒。只是,近几代君主收敛了漠涟的争心,一直退居于大漠深处,偶有刁民犯洵夏边境,却也只是抢些财物,并未有大动干戈之意。
郎氏素来汹涌,如此这般的沉寂,不但未让其他六国放松警惕,反是更为担忧。像漠涟这样的虎狼之国,至今亦处于野蛮时期,一旦精锐蓄足,怕是洵夏与弗沧联合也抵不过他!
而其他四国——槃良、北姜、无殇、夙流即使是有大争之心,也是无能无力。槃良四面临敌,围于六国之中,虽占得地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优势,若是强硬攻占,槃良怕是只能坚持一年。北姜原是姜氏帝国,现从西云的心脏处被驱赶到了最北边,小占一角,仍不思进取,出不了贤臣明主。无殇国土仅次于漠涟,但因地处浮云深处,环境甚是恶劣,不适宜人的生存,偌大一个国家不过寥寥数万人,其大部分粮米依靠槃良供给,其也深受槃良文化感化,民风淳朴。放眼西云,会打算的人都不会看上无殇那篇荒芜之地。夙流只是处于沧海上的一个岛国,亦是不足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