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汐不是没有尝试过,几次暗中离去,皆是被悄无声息地堵了回来。
人家说孤隐城乃是一座铁城,因着地形的缘故,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势头。然而,如今的槐阳城诚然亦是一座铁城,恐怕他云纵兮若是不许进,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
“外人皆道公子才智,今时今日桑汐总算明白这个道理。”桑汐望上纵兮的眼眸,漆黑的眸色之下隐隐地闪动着幽蓝之色,只是稍稍对视便令人莫名地心生寒意:“公子忍了二十余年,花的是大力气,‘空城’与‘满城’做的如此不动声,这天下恐怕也只有公子一人能够办到。”
桑汐所言不虚,整个槐阳城在这二十余年间经历一次‘空城’与‘
满城’。所谓“空城”,即是清空城池,这些年,他云纵兮将槐阳城的原住百姓一个个皆搬出了槐阳。当然,搬出去自然也要有人填进来,他在云清的眼皮底下耗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将一城的百姓换上了自己的人,这也就是所谓的“满城”。
桑汐自从第一次尝试走出槐阳城没有成功,他便是知道,这个槐阳城里面再没有一个寻常的生意人。这些表面做着生意的商人,私下里皆是以一敌十高手!
如此阵势,真是令人惊骇!
“只是属下不明白,这么多年,长公子明着暗着放在公子身边的人不计其数,公子竟然从来没有让臣下看到破绽。这一点,着实不易。”桑汐敛下眼帘不去看纵兮的眼睛,隐隐闪动的幽蓝之色,不仅寒意渗人,更带了几分魅惑,一眼望进去便是令人失了方向。
纵兮的笑意盛了盛,这个问题桑汐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你听,外面起风了。”纵兮微微仰着头,侧耳倾听外面的风声。
与其说听的是风声,不如说听得其实是铜铃声。满城的铜铃,只要风轻轻一过,便会奏起宏混的音律。
“这铜铃声你可能听出端倪来?”薄唇轻启,纵兮缓缓吐字。
桑汐又是一怔,寒着眸子与纵兮对视,只是一刹,继而明白过来。不禁痴痴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人家皆道,这公子兮因着思慕长公子,为解相思在这槐阳城挂满了铜铃。孰知,这满城的铜铃竟然是用来传递信息之用!
“公子果然是有心之人!”这巧夺天工的设计,配上槐阳城每个角落的暗卫,一旦风吹草动,信息便会通过铜铃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云纵兮的手中,堂而皇之却有不动声色,真是令人叹谓!
“是云清教得好,兄长为人如此谨慎,做兄弟的自然不能太逊色。”纵兮嘴角勾笑,染上莫大的嘲讽,沁出几分凄然。
桑汐颔着神色,紧紧抿着薄唇,不再掷词。风玉是他云纵兮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此刻他云纵兮决然不会放风玉出城。此趟风玉的目的是京都,既然风玉是云纵兮的人,那么此趟京都之行必然也不是简单地洽谈生意。
至于去做什么,似乎已然不重要,关键是桑汐知道,他云纵兮已然反了云清。
而所有在槐阳城的暗卫,此刻谁也出不了槐阳城!
“桑汐,”纵兮笑得是一惯的温柔:“我从来不喜欢杀人,能让他们活着待在这里,我尽量让他们活着。只是,如果他们真的想死,我也定会成全。是以——你还是要掂量好接下来你每踏出的一步。”
桑汐沉了沉目色,应道:“公子良善,您的能力臣下见识过,臣下自当转达您的话。”
这些年,在槐阳城,许多记忆都是空白的,脑子里的东西断层断得非常厉害。有些画面,突然间便被截断,像是被人生生剥夺了一般。他曾经不明白怎会如此,现下纵兮一提点,他便是确定,那些空白的记忆里面定是他发现了端倪,是以被人抹去了。
而能够做到这些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位看似病入膏肓的男子吧。这个男子的眸色有着不一样的光泽,在这西云大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身负灵异的巫师了。
纵兮按了按眉心,那里的寒意冷到刺痛,这是大凶之兆,迫在眉睫!
“如此,你且退下吧。”纵兮拂了拂袖,他往椅子里面缩了缩,因着眉心的疼痛,精神有些颓废。
“公子!”
只是一个低眉敛目,桑汐陡然一声厉喝。
纵兮骤然起身,抬眼间眼前一黑,只听得“砰——”一声,一丈之外的桑汐俨然狠狠地撞击在桌子上!
“桑汐!”纵兮一把扶住撞在木桌之上的桑汐,目光陡然一沉。只见桑汐手中紧紧握着一支羽箭,羽箭的箭头闪烁这明黄的火光,桑汐陡然一握,竟然没有握住箭身,只能凭借内力死死地抵挡住羽箭冲进来的威势!
“此处危险!公子快走!”桑汐一把推开纵兮,因着身后的力量骤然撤退,桑汐整个人连着木桌再一次向后撞了去。
“砰——”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