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沙漠地段,而是水草肥美之地,城外便是沙漠,地域界限极为明显。
花园里面多是一些较为名贵的花卉,多是西域那边传来的物种,傅介子虽然是贵族出身,但也只识得了极少的一部分,其中一最多的便是曼陀罗,紫色的大花瓣,上有针刺,这种花在大汉也有,是从西域那边的身毒(今印度,后又称为天竺)的极为稀罕的种类,所以傅介子记得很清楚,这种花有迷幻和麻醉的效果,花名是圣坛的意思,往往意味着功德和圣贤,王后能葬在这里,也算是能平平安安的了。
耿龙看见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坟,没有墓,连个土堆都没有,安归王子指着曼陀罗花道:“母亲就埋在这里,我用箱子装着暂埋在此处,为了掩人耳目,我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用曼陀罗的花香压得味道,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玛雅知道。”
耿龙听了浑身一怔,突然大步上前,看着曼陀罗花圃竟然说不出话来,看着花圃不自觉地跪了下来,失声道:“姐姐,我来晚了。”
傅介子叹息一声,让耿龙在此与王后诉话,自己对安归道:“王子,你跟我出来。”安归王子似有不愿,但还是去了。
因为王后的这件事情,傅介子对安归王子客气了许多。
在很多时候,一个坏透了的人偶尔做了一件好事,往往来得到极大的尊重,而相反的,如果一个永世的好人不小心做了一件坏事,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显得厌恶。
安归王子这一举动无疑是给了傅介子一个很好的印象。傅介子和安归王子说了一会儿话,安归王子对他有极大的成见,语气很不好,傅介子也就恼了,对他的那一点儿好感被冲刷地所剩无几,玛雅在一旁听了一个劲儿地暗示安归王子说话别太冲,安归王子只是冷笑。
傅介子道:“现在尉屠耆在哪里?”
安归王子黯然不语,玛雅道:“汉朝将军,尉屠耆就在宫中,我带你去,你一定要原谅安归,他也是被逼的。”
傅介子不再理会安归,对玛雅道:“好,只要尉屠耆还活着,我可以饶恕这小子。”玛雅连声道谢,带着傅介子往府里面走,来到府内的一处暗门,暗门整个以黑色的巨石堆成,看得出来,很有些年代了,玛雅道:“汉朝的将军,你等一会儿,我去取金蛇。”
傅介子一怔,道:“金蛇?你干什么?”玛雅道:“金蛇是我们沙漠中的一种剧毒的小蛇,永远就一尺多长,长不大,它是这扇石门惟一的钥匙。”
傅介子从来没有听过金蛇还可以做钥匙的,一般的,这种毒蛇都是一些方生术士用来炼毒、炼药、炼丹的。
玛雅从袖间取出一只很短的牙箫,短得大约只有手指那么长,轻轻放在唇间,一阵很哀怨的箫音响起,只一下,石门附近的一处石窟之中闪出一丝金光,一条长甚至不足一尺的小蛇如同滚落的脂水一般从石窟里面滑出,全身上下泛着金光,昂着极尖极小的脑袋,两颗眼睛却很大,嘴里面吐着信子,看上去挻吓人的,傅介子到底对玛雅和安归有着提防,看到小金针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剑柄。
玛雅见小金蛇出来了,伸出手去,小金蛇很听话地扑到她的手臂上,绕着手腕缠了一圈。玛雅道:“汉朝的将军不必害怕,它不会胡乱伤人的。”说着将小金蛇送到石门上,石门上面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小金蛇从玛雅的手臂上一闪不见,快得傅介子都只看见一道金光,心头不由大骇,这种金蛇若是用作杀人武器,那么可以杀人于无形,端的厉害无比。
过得一会儿,小金蛇又从一个*里面滑出,石门轰然而开。玛雅道:“汉朝将军,尉屠耆就在里面。”傅介子谨慎起见,并没有进去,只是道:“玛雅,你将他带出来。”
玛雅应了声,向里面拍了拍手,过得一会儿,两个黑衣卫士夹着尉屠耆出来了,尉屠耆此时眼睛被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正对着安归大骂不已,骂的是楼兰话,傅介子也听不懂,但听语气确是骂人的话。傅介子见确是尉屠耆无疑,道:“你们这么折磨他?”
安归冷哼一声,道:“我没有杀他已经够客气了。”尉屠耆长时间被关在黑暗之中,此时眼睛上的黑布不能摘,一时都戴着,也没有看到来了些什么人,骂了一会儿,傅介子道:“尉屠耆,先别吵了,跟我出去。”
尉屠耆听出是傅介子的声音,立时像得了救星一下,大声道:“是汉朝的使者么?你带我去见父王,见母后,安归他要杀我!我要父王和王后治他的罪!”安归王子冷哼一声道:“母后已经死了,父王也被匈奴人带走了,你还是省了吧。”
“王后死了?”尉屠耆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失声道:“你骗我,母后怎么会死呢?”安归王子心中有愧,怒哼一声不去理会他。
傅介子见此时的尉屠耆如同疯子一般,想到王后生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成器的,心里面也很不舒服,下令将两人连同玛雅一起带到汉军大营,再作处理。
下午时分,车护将军来报,阿尔克将军的三万精绝大军已经开始和龟兹交战,此时正打到了黑风涯,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出个胜负来,匈奴残部三万多人也多在龟兹境内,他无法将国王救出,来向大汉的军队请兵。
耿龙的大军得到霍光的军令是出征楼兰,并没有得到攻打龟兹的军令,他没有权利擅自调兵攻打别国,只是让郑吉的大军囤于龟兹边境,暂时先起到震慑的作用,派出斥侯返回长安请示。
耿龙已经将王后的遗骨挖了起来,傅介子和元通是道家之人,有专门的法事为死去的人超渡,但是耿龙对两人耿耿于怀,并没有去请,傅介子主动示好,让元通为王后作法事。这是关系到王后安息与否的大事,耿龙也没有拒绝。
法事做完之后,耿龙将王后的遗骨火葬,留下骨灰等日后带回敦煌安葬。他对拜火教恨得牙痒,什么狗屁天刑,害得王后死了都没有留个全尸。傅介子知道苏维是火教中人,对火葬尤为不能忍受,所以特意留意了一下,不想苏维跟着元通的时间长了,整个人被汉化地差不多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人躲开了,算是对火教的敬意和道家的理解。
当晚,古神王来见傅介子,竟然是为安归王子说情的,傅介子大为奇怪,道:“王爷,安归王子有重罪在身,整个楼兰也不会有太多的人会服从,楼兰还是得由王爷你来主事。而且,安归王子有杀你之心,王爷此举只怕有欠思量。”从私心里讲,傅介子希望古神王来做楼兰的国王,这对大汉重有好处,安归王子太过危险,尉屠耆和国王太过软弱。
古神王哈哈笑道:“将军,你可能错看本王了,本王对这个位子并无兴趣。楼兰是个小国家,处在大国之间的压力极大,国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本王生性懒散,怕是做不来,现在国王还在匈奴人手里,我楼兰当务之急是将其救出。”
从汉朝方面讲,国王救不救出并无关紧要,楼兰四万人,还怕找不出一个肯听汉人话的国王来吗?再加上国王曾经反过,而且性子软弱经不住匈奴的重压,傅介子对他的感觉很不好,再加上王后已死,他对这个鸡肋国王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趣。
古神王道:“使者,依本王之见,还是请安归王子主事,营救国王。”傅介子道:“安归王子怕是还没有这个本事。”古神王道:“若由安归王子主事,本王可从旁相助,直到救出国王为止。”
古神王肯出力,不管古神王从其中打什么主意,对汉朝都多有好处,傅介子道:“如此也好,此事得由耿将军作决断。”找来耿龙说了一下此事,耿龙想了想自己的两个侄儿,安归王子虽然可恨却有些本事,尉屠耆虽然不及安归王子有傲骨,但却听话些,加上王后之死,他提议由尉屠耆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