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对这个小公主一点儿也不害怕,道:“那好啊,等我们到了乌孙办完事情之后,你与我们一道去长安便是。”弟史连称是,一点儿公主的派头也没有了。
傅介子见弟史没有忌讳,也就放心了,陆明办事他放心,不至于会出什么问题。
席后见天色渐晚,常惠提出要出城去;傅介子也没有挽留;事急从权还是安全最重要,亲自将常惠送了出去,天马太过惹眼,傅介子决定晚上再悄悄赶在夜禁之前将马送出去。
傅介子心里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本来有些意兴阑珊,但是现在突然有了一个重大的任务,虽然说很艰难,但是却是利在千秋的大业,再艰难他也不怕。
回来再和霍仪、陆、赵几人商量一下,几人也都同意暂时不回长安了,先到乌孙国去一趟,解忧公主有难,也就是汉朝在乌孙国有难,这事情朝廷知道了也定然会同意自己这么做的。
而就在这时,葛妮亚虽然过来,附在傅介子耳边道:“相公,纳伦城的城主来了,还有,哈斯奇一直在马场时面守着,我们没有办法动手。”傅介子心中微微一紧,道:“陆明、赵雄,你们去帮着想办法,快些从后面出去。我来接见城主。”
陆明应了声,向赵雄使了个眼色,两人不仅起身就走了,就连案上的东西也搬走了。霍仪道:“师傅,要不要我也出去看看?”葛妮亚道:“霍仪你还是留着吧,你也走了,你让你师傅一个人在这儿坐公堂,别人来了一眼就看出有假了。”
傅介子笑道:“是啊,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装不像,你就留下吧。”
他虽然在笑着,但心里面却着实打鼓,城主留岩倒是时常请自己去饮宴,但是却从来没有来过马场,今天常惠刚到他就来到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事情太巧往往意味着谋动,傅介子心里面也紧张起来了。
一会儿留岩就来了,见了傅介子笑吟吟得拜了起来,道:“几次相请,傅使者都没有过府,本城主怕怠慢了贵客,所以就过来看看,傅使者可否欢迎?”
傅介子心里面暗骂了一句,看这架势,果然是发现了什么才来的,但是还是笑着道:“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累次唠扰,傅某也不好意思。”留岩笑了笑,道:“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和傅使者商议一下出马的事情,国王的文书已经下来了,鄙国想与傅使者再商量商量。”
果然有事,傅介子不由神情内敛,道:“葛妮亚,去取些葡萄酒和干果来,咱们汉军临时搭脚,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城主。”说着话锋一转,道:“不知城主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留岩笑道:“留岩是个不太读书的莽人,也不知说的对不对,好像听国王说起过,在汉朝有一句很老的话,说,橘子生在淮河以南则为桔,生在淮北则为枳。可见有些东西是不能离开故土的。”
傅介子冷笑一声,道:“城主是在说那汗血马的事情么?”
留岩道:“傅使者所言甚是,使者也知道,阿尔捷金马是天下名马之冠,但是也只在大宛出产,大宛曾向各国输出不少,多是用来育种,可是却没有一个地方跟着出产汗血马,就连最临的乌孙和大月氏也不例外。可见,阿尔捷金马是长天赐给大宛的神物。傅使者想把天马带到汉朝,无非是想用来育种以培养良马。可是,这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真的这么做,也只是让天马的神奇从此不在。让珍珠蒙尘岂不是一件痛心的事情?”
听留岩这么一说,傅介子立时就明白过来,他果然是冲着天马来的!
“此事已经是国王批准了的事情,所以我们才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寻马,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去寻马,就是相信大宛的国王是一个有信义、讲承诺的君王,他答应了我们的事情就会按承诺去做。此时城主说要将马收回,岂不是大寒天下诸国之心?”
说到这儿,傅介子尽可能得把事情往大了扯,道:“诸国相交,皆把信义看得最重,如果国王不守这个承诺,只怕以后很难再取信我们汉朝,还有这远远近近的几十个国家。”留岩忙道:“傅使者误会了。国王的意思是,我们以一百匹阿尔捷金马来换回天马在大宛的尊荣。”
傅介子一怔,道:“城主的意思是?”
留岩道:“阿尔捷金马是大宛的灵魂,我们大宛的马一向是不准大批输出的。与汉朝输出阿尔捷金马,我们同样输掉了尊言!天马是我大宛的众马之王,也同样是我大宛国的尊言,所以国王希望不惜代价,换回天马。天马依势而生,如果到了汉朝,离开了它的草原和长天,天马也就不再是天马。汉朝要的不过是打仗用的上等良马,这等太顶尖的天马一来用不上,二来量太少,傅使者不妨考虑考虑。”
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傅介子对留岩倒是佩服得很,但他却不是那种耳根子容易发软的人,他知道这些年来,通过引种改良马匹,对汉朝的军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汉朝的几处重兵大营里的马几乎全都换下了短小的蒙古马、江南马,改用乌孙西极马育种的高头大马,改良后的汗血马后代更是尖兵营和虎贲军的不二座骑。
傅介子宁可不要一百匹汗血马,也一定要把这万里挑一的良种带回长安!
“城主说的在理,只是傅某也有为难之处。因为出使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所以傅某早就已经修书去了长安,并且浓重得说到了天马之事,此时,信件只怕已经快到了长安。如果这时候反悔,在下回到长安就会落得个欺君之罪——这是要砍头的!”
傅介子说完又道:“此事还请城主多多担待,不要把傅某往绝路上面逼。”
留岩斜睨着傅介子,很是不信,但是傅介子这么说他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道:“如此便请傅使者在此多待些日子,我们即刻派人进往长安陈说此事,如果汉朝天子有了旨意,傅使者可得依言行事。”
傅介子不由暗骂,这说得好听,实则就是不放他们走,但是此时不宜翻脸,等到把汗血马悄悄送出城去,那时木已成舟,也由不得留岩不放。这里不是匈奴北海,大不了偷偷潜出城,外面有常惠的接引,要离开这里也是简单易行之事。
“如此,便由傅某代笔吧。”傅介子装模作样,道:“我会把城主的意思好好传到长安。只是,我汉天子说话从来都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从古到今的天子都没有反悔过,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留岩眼色微变,但好像也明白傅介子是故意把事情往大了扯,扯到他这个城主管不了的地步后,再由他放肆,笑道:“那就有劳使者了。嗯,这葡萄酒不错,是嫂夫人亲自酿的么?”
他说到这里也就不谈公事了,像是故意赖在这里不肯走,又吃又喝的。傅介子隐隐觉得,自己想送天马出城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葛妮亚又突然进来,附在傅介子的耳边小声道:“出事了,哈斯奇死了!”
第六卷 解忧公主 第二节,失天马
傅介子听猛得一怔;用汉语道:“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在马场里面吗?”葛妮亚也显得很紧张,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和潘姐姐有关,你得护着她点。”
傅介子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么,天马送出城了没有?”葛妮亚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赵雄他派人让我告诉你,哈斯奇死在了城外,被乌孙人射成了马蜂窝。潘姐姐连同天马都被乌孙人给抓走了。”
傅介子听了眉头深蹙,他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样的,刚才留岩来得匆忙,他一时没有想到办法,便让陆明和潘幼云想主意,现在被乌孙人抓去,也不知是真的还是作戏,但是心里面的紧张却是难免的。但是想到可能是作戏,也就故意把戏作全些,手中的酒杯故意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