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个邻居吴新谋先生的几个子女也在清华附中、附小念书。吴新谋先生是爷爷的学生,也在数学所工作。等我在清华附中注上册了,他就让他的孩子和我每天一同去学校。
阿姨把我带去学校,我就在清华附中的图书馆里进行考试,而她就等在一边,和监考的老师谈话。我先考数学,后考作文。题目并不难,我很快交了卷。
回到了家,阿姨向爷爷和奶奶讲了考试经过,我没有完全听懂他们讲的内容,只见爷爷看了看我小小的个子,说:“有德还很小,如果不行,可以让她留一级。”我一听,就着急了,以前我在小学五年级时,他们大人说,我太小,十岁不能考中学,尽管我在全班是第一名,也硬逼我多念了一年。现在又要我留一级,凭什么要我留级?我急得哭起来。爷爷一看我着急的样子,就说:“先看看她的考试成绩再说,不行再决定留一年也来得及。”
过了几天,考试成绩下来了,据说考得还不错。爷爷才说:“让她试试念一年。”就这样我进了清华附中。
爷爷很高兴地对我说:“我以前是清华的,你的爸爸也是清华的,你还有一个五爷爷、我的弟弟也是清华的。现在你也是一个小清华,我们一家都是清华的。你要好好努力。”奶奶也说:“好好努力学习,以后和你爷爷一样成为数学家。”
报效祖国 献身教育(2)
后来带我去清华附中的那个阿姨带我去大钟寺的派出所转户口。当时的政策是:如果父母都在边疆野外工作,那么他们的子女可以落户在祖父母的城市,随祖父母生活。我的一个朋友,她的爸爸妈妈在边疆野外工作,她的爷爷奶奶在北京,所以她也迁来北京随祖父母上学。
那时中关村很小,没有派出所,科学院所有人的户口都是归大钟寺派出所管理。科学院所有人的户口都登记在一本厚厚的册子里,我们当时住在26楼101号(后来改为13楼101号),管户口的人民警察把本子拿出来,翻到26楼那一页,上面有爷爷和奶奶的名字,每个人只有一列,从上到下,写着姓名、出生年月、本人成分、家庭出身。其他的就没有了,就那么简单。在他们后面,民警加上我的姓名、出生年月、本人成分、家庭出身,我就有了北京户口,也开始了在北京的学校生活。
每天我和吴新谋先生的儿子吴文北去上学。我去他家叫他,然后一同去学校。那时吴文北念小学,在清华附小。到了学校,他去附小,我就去附中。文北的母亲是法国人,据说是法国共产党员。吴新谋先生回国参加祖国的建设,文北的母亲也跟随他来了中国,并且加入了中国籍。文北有众多的兄弟姐妹,分别叫文东、文南、文西、文上、文中、文前、文林。他们来中国不久,几个孩子都会说法文,其中文南讲得最好,她在法国念完小学才来中国。
清华附中没有食堂,奶奶就让家里的阿姨帮我准备好一个铝制饭盒,下面是白米饭,上面再放上一层菜。到了学校,我就把它交给管锅炉的工人。中午他把我们的饭盒放在锅炉的热气管道上,替我们热好饭,还烧好一大锅开水给我们喝。吃完中饭,我们就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大多数同学家都比我家近,中午他们回家吃饭。也有少数的人在附近的北大学生食堂吃饭。我的一个好朋友徐益兰就在北京大学的学生食堂吃饭。有几次她也会请我去那里吃饭。
冬天,我们的教室没有暖气,教室里有一个很大的炉子,炉子是烧煤球的,有工人每天来为我们点燃炉子。课间操的时候,工人又来为我们加煤球,烧得更旺一些。这些对我都很新奇。爷爷住的地方是烧暖气的,但是奶奶觉得不够热,她又请人装了一个煤球炉,以便烧得暖一些。
我在学校是少先队员,我们班上有一半人是少先队员,但是只有我的好朋友徐益兰一个人是共青团员。我很高兴有这个好朋友,常常带她去我的家里。爷爷也很喜欢她,认为她是一个很讲礼貌的女孩子。她从小失去了父母,是她的姐姐帮助她来到北京念书。她会做针线,生活能力很强。但她的学习不太好,因为家里没有人帮助她。我们常常一起做作业。爷爷说:“应当多帮助别人,在帮助别人时,实际上也帮助了自己,帮助了国家。”爷爷也回忆起他在留学时,帮助别人补课,甚至于替同学代考大学的事。
遗憾的是徐益兰没有能考上高中,她当上了成府小学的老师。不过爷爷对此并不满意,他认为应当让徐益兰受几年培训再当老师,否则只会一代不如一代。徐益兰也愿意受几年培训再当老师,这样她可以当一名好老师。不过当时谁也不能对此做什么,我们都习惯听从党的分配。
在北京学校的学习和我在云南时大不一样,这里的老师喜欢让我们背公式。这是我最不喜欢的,我也没学过汉语拼音,却常常被迫做这些我“讨厌”的事。在云南时,往往一开学,我就把书后面一个学期的作业全部做完了。剩余的时间,老师也就不管我了。这里不行,一定要背公式、背定义。 txt小说上传分享
报效祖国 献身教育(3)
所以到北京的第一年,我初中二年级时,我的成绩只是一般。到了初三,也习惯背公式、背定义了,于是成绩就直线上升。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学习方式对我的能力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
爷爷教我怎样学习
爷爷看我到了清华附中以后,常常闷闷不乐地背公式、背定义,就把我叫到他的书房,给我讲一些学数学的窍门。
爷爷告诉我:“你不要去看书,而是要想书、写书。就像你们学习几何一样,你首先要知道几何是研究什么的。几何是研究点、线、面的。那么在点、线、面之间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总要比较直线的长短,这里有相等线段、相似线段,直线之间有交叉和平行。如果你要写一本书,你要讲些什么?”
我回答:“老师讲了,对于直线,有相交直线和不相交的直线。我们讨论的是两条平行线和一条斜线相交时产生的角,哪些角相等,哪些角互余。”
“你说得很对。那么除了直线,还有曲线:重要的曲线是圆。另外直线在平行运动中,构成了平面。平面中有三角形、四边形等等。”
爷爷先画了两个三角形,让我比较两个三角形。我告诉他这两个三角形是完全一样的。他说:“两个三角形完全一样,用数学的话来说,就是两个三角形全等。”他又进一步问我:“两个三角形全等的条件是什么?”我想了想回答说:“三个角一样大,三个边也一样长。”
爷爷又启发我:“是不是三个边都一样长,就够了?”“是的,只要三个边一样长,三个角就一定一样大。”他让我继续写完两个三角形全等的条件,并写了两个三角形相似的条件。就这样,在爷爷的启发下,我自己边想边写,只用了一小时就学完了半学期的几何课。
讲完了以后,爷爷想为我找一本几何书,但是因为他才从国外回来,没有多少书,尤其是中学的数学书。后来他找到一本朱德祥先生写的《几何学》,这是为昆明师范学院的大学生写的教材。他让我参考一下证明两个三角形全等的几个公式。
爷爷的讲述就像一个向导把我从迷宫里领出来。以后在学习中,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是一个数学家,要来讨论这一个问题,我要注意几个方面。当我写不下去时再看书,这样印象就深了。就这样,我在初中就学完了朱德祥先生写的《几何学》,而且竟然终生不忘。不久前我的一个侄女问起我几何题,我回答了她,才发现尽管五十年过去了,当年和爷爷一起学的东西依然是那么清楚。
当我们清华附中的老师讲到“三角”课时,开始时我也不懂,不明白老师讲的多角变换是什么,我就用爷爷的方法来自己总结。
一天,奶奶让我去五道口的商场买东西。我从科学院后面的小路走过去,一路上我只想着“三角”,就用爷爷的方法去想三角中的多角变换,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十字——坐标系,一个杆子绕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