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绿川冷眼旁观,瞧见他胸前血迹越扩越大,咬牙道:“我抱他上去,你可放心?要不你就自己来,摔死了他可与我无干。”
萧红屿沉默一下,淡淡点头:“好,你抱!”他纵横江湖多年,本是当机立断,沉稳狠辣绝不输了尧绿川——嗯及若是他想杀人,也不会等到现在。既然已是无法,不如放手一搏。
尧绿川微笑上去,抱了夏云初抓住绳子末端用力一拉。力道传上,不一时上面守侯之人已将绳索缓缓拉起。
绳索升至半空,尧绿川不由望向自己怀中夏云初面容,看着那清俊憔悴之色,忽然只恨不得立时将手一松,摔死了这人方好。方才主动请缨,却是怕了萧红屿强要抱他上去,无力下有什么闪失。
可想来想去,终是不愿冒险让他死在自己怀中,眼珠一转,悄悄低头在怀中那人肩膀一处伤口上狠狠一咬,眼见着血流如注,夏云初昏迷中仍定痛得周身一颤,嘴角方含了笑。
绳索升上这片刻,虽终没下了手,但心中辗转反侧,却不知打了多少回杀人的狠毒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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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遥遥跟在萧红屿身后,望着他进了百草谷那间谷中小屋,自己悄无声息停了脚步。隐身到附近一处树木后,向着树后一名教众低声问道:“可有异常?”
那软众也压了嗓音轻声回道:“回副堂主,并无异常。早问尧护法曾来过,见属下守在此处,倒也没为难属下,只冷笑数声便拂袖而去了。”
李进点点头,心中稍安。自从几天前左护法从崖下救了那白雪派弟子后,不顾自己身体正虚,几乎日日寸步不离守着,更令自己带了座下亲信守在此处,说是若有右护法尧绿川前来,就算阻不了,也要第一时间内出声示警。
想到数月前之事,正是萧红屿授意将夏云初严刑拷问,更兼床笫折辱,毫不见怜惜。脑中忽然浮现那日奉命给夏云初治眼时所见,那时的他浑身体无完肤,下体更是惨不忍睹。不由暗自摇头:如今这般全心呵护,情意殷殷,又是从何说起呢?
萧红屿急步进了柳茗那间竹舍,正见柳茗坐在床边,慢慢将一碗药汁往那人口中灌去。
似是夏云初昏迷无意主动喝取之故,那药进入得十分缓慢,倒有大半反流出来。他心中一急,上去接了药碗弯身坐下,将那药汁喝了小口含在嘴中,毫不迟疑便向夏云初口中渡去。这唇齿一接,只觉得那唇上干燥涩然,早已不是记忆中甜美温软。
柳茗面上一红,无语转头起身,待他将那药汤渐渐渡完.方道:“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几处断骨都已接好了。”沉吟一下又道:“只是他胸腔肋骨曾受过断裂,此次又重新断开,要愈合——怕是艰难些。”
萧红屿忽然身子一僵,半晌闷声低道:“那肋骨旧伤……是我命人用铁棒敲断的。”
柳茗也是一震,不语了。虽也知当初萧尧二人必用了不少狠厉手段在这夏云初身上,可听他亲口说出,却也悚然心惊。
默然看看了他,道:“我为你开的药剂,你自己可曾按时服下?”
萧红屿站起身,恭敬道:“有按时服用。”语声微带了坚定,又道:“柳姑姑放心,我此刻绝不会糟蹋自个身子——我此刻最想的,便是把身子早些养好。”
柳茗点点头:“那便好……你们教主呢?他可曾用了我的九珍丸?”
萧红屿面色一黯:“有是有,可……”想到正是自己中了那陆行风毒计连累了水行舟,心中悔恨又起。
柳茗看出他所想,微微叹息:“你也莫过自责。说来还是我告知你和绿川此事,要说内疚,我……”眼中慢慢有了泪水,轻轻滴下。
她一生未嫁,只因年轻时一颗芳心没由来系在这水行舟身上,明知无望,却也再没了情爱之心。
如今眼见痴守之人命不久矣,心中伤感痛苦,却又和萧红屿他们大大不同。
沉默半晌,又道:“水行舟他有无再为难你?”
萧红屿摇头:“多谢柳姑姑你百般求情,教主近日似是心灰意冷,终于也再懒得追究。只成日里将自己关在房中……望着那幅画像出神。”
柳茗涩然一笑,心知那是她二哥柳枫当年之像,也不再说什么。
萧红屿见她不语,自己在床边坐了,静静望着夏云初不动。习惯成了自然,虽说此地并不寒冷,时节又已暮春,手中仍是牢牢握了他右手,似是生怕那手再受阴寒之苦。
不知多久,床上那人……忽然微微动了。
慢慢睁开双眼,迷惘望向四周,眼光渐渐洛在萧红屿身上。
虽然这几天眼见着他不时醒来,却无一次真正意识清醒,无不是片刻又昏沉睡去,但乍见那眸子对上自己,萧红屿仍是心跳加了快。
“云弟……你怎样?”他低低唤道。
夏云初不答。
屋中光线幽幽,窗外一丛竹林斑驳影子,透过窗纱落在他苍白面上,是暗涩的不健康。恍惚着不知多久,夏云初终于开了口,神色是无比的茫然:“萧……红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