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屿沉默半晌,淡淡点头:“我应了绿川的事,必会做到。”转头看向了夏云初:“云弟,跟我走……”
夏云初一怔,眼光终于从尧绿川脸上笑容上移开,看向了他,静默无语。
厅中一千乌衣教众已臣服在萧红屿脚下,白雪派诸位师兄弟也已或轻或重负了伤,自然再没人能上前相逼……可不知为何,和刚才生死攸关时周身全是热血温暖比起来,此刻他心中却似有丝微微凉意。
跟他走?是啊,此处,已无自己容身之地。
可这一走,又算什么?
原来,同死容易,同生……却难。
萧红屿皱了眉,看着他忽然沉默的表情,想起方才尧绿川诸多话语,心中恍然一惊。
“夏师弟,你……”冯敬喃喃道,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了,这里还有事未了。
夏云初终于抬头,淡淡笑容中有让人看不明的苦涩。从怀中掏出那根掌门权杖,向白雪派众人望去,心申明白这一去,便真的是前缘尽断,与这从小长大之地再无瓜葛了。
“师父叫云初做掌门,我已做了。至于做多久,非是我能掌控。”他安然道:“从今天起,白雪派再无夏云初此人,掌们之位,各位师兄弟自定吧!”
微微扬手,那黑黝黝权杖已腾空而起向众人飞去。可重伤之下劲力大减,那权杖飞到半途已然势尽,便要落下。
萧红屿轻啸一声,不及细想从怀中随手掏出那柄匕首,急追而去。以他劲道拿捏,若是寻常匕首自能正好追上权杖,送之前行再钉在前方木柱上,可他却忘了这匕首不是凡品,只听一声金戈之声,匕首华光一闪,已将那沉沉权杖堪堪从中斩成两半,齐齐而落。
一件事物豁然而出,在空中飘飘悠悠旋转而坠,色作洁白,是一块不长的薄薄丝绢,上面墨迹隐约,似有文字。
白雪派众人都是一呆,一时间却无人上前。等了半晌,还是夏云初静静走过去,拣起了那块丝绢,展开一看,接着身子一颤,完全呆住,倒像是见了什么极古怪的事物。
众人正心中疑惑,却见他忽然起手,将那丝绢细细撕碎,方起身向萧红屿道:“你等我一阵,我去房中……收拾些行李就来。”神色似乎依然安静,可声音,却终于有些微微发抖。
不等萧红屿回答,他已疾身越过众人,竟真一个人去了。
萧红屿心中忐忑,想到他方才脸上古怪神情,震惊中又似有丝惊喜,那绢布上短短几行字……又会写有什么?
正猜疑间,夏云初已去而复返,手中紧紧抓了一个小小包裹,倒似真的收拾行李去了。
“大哥……我跟你走。”他微笑,刚才的怔仲犹疑已忽然不见,竟似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身体本就早已旧伤连篇接踵,方才拼杀又已耗尽力气,虽远不如萧红屿伤重,却比他更早到了强撑之境。
此刻看了那丝绢上文字,心中一块大石忽然放下,身子晃了一晃,终于昏倒……
晨昏互换,一日已过。
日前从雪山下来,萧红屿也终支撑不住,昏倒过去。郑同和自是慌忙将二人送到本教附近行宫,尽心全力找人救治。
所幸萧红屿身上伤虽多,却大多不重,只是那般耗着也不知淌了多少血,一番抢救,也不过是补血固元的法子。
夏云初睁开眼时,见到的萧红屿仍末醒转,正昏迷着躺在自己身侧。
怔怔看着那英俊非凡的苍白面孔,夏云初有刹那失神。半晌轻轻起身,将自己的右手从他手中抽回。这一动,昏睡中那人轻哼了一声,眉头忽然皱紧了,似是感到手中空虚,在昏迷中也是不安。
微叹一声,终于又轻轻将手放回。体会着两人肌肤相碰,温暖如昔,正悠悠想着心事,却听身边萧红屿轻轻呻吟,口中吐出两个模糊的字:“绿川……”
夏云初的心,忽然收紧。
转头看向他紧皱眉宇间那道熟悉的细细纹路,一时间,百般心思涌堵于心,竟是痴了……
烛光幽幽,一夜无人来扰,再难人梦。
次日,萧红屿也终于醒转,睁眼只见阳光刺眼,身边却冰冷空无一人。连日来诸事齐齐想起,心中忽然惊惧莫名,大叫一声:“云弟!”
猛然掀开帘帐,却见窗前夏云初听见他大吼,正悠然回头向他看来。背着五彩绚烂阳光,一时却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猛松口气,他摇晃着重新坐回:“我……我以为你……”
“以为我走了?”夏云初起身回到床边坐下,微笑:“怎么会?你安心养伤,别再多想。”
萧红屿怔怔望他,心中似乎安定了些。转眼看看四周,已认出这里是本教四川行宫,忽然想起一事,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