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暇顾及为什么他会觉得难过,当时只觉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这短短一晚上,我身体里有个孩子来过,又走了,这怎么可能?
明明没有半点感觉啊!
跟我一样难以置信的应该还有江逸,就听他兀自不死心地问道。
“医生,确定吗?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补救?”
朱胜浩随即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知道的,我们已经是北市最好的私家医院,如果我们产科主任说保不住,那这个孩子大概率很难留下了。”他拍拍江逸肩膀,“主要是那一跤摔得实在太重了,胎儿只有四周。”
我的理智瞬间被这句话拉扯回笼。
摔跤?我为什么会摔跤?
当时明明可以避免的!
一时间,周敏扑向我的身影,还有苏灵撞击无辜挡住江逸伸向我的手,种种画面同时涌入脑中,将我的情绪撕扯殆尽。
我猛地掀开被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翻身下地。
“哎哎!还输着液呢!”那女大夫惊呼道,“快按住针眼,都出血了。”
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伤害我的始作俑者,谁也别想逃过。
江逸反应奇快,从病床上直接踩着翻过来,小心翼翼拉住我那只没有渗血的手。
“笙笙,别冲动。”
我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声音清脆到在寂静的屋子里甚至都可以听见回声。
他没有躲,甚至没有去摸一下被打的脸,只是一字一句低声道。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但能不能先冷静一点,别伤害到自己。”
“我冷静你妈!”此时此刻我完全顾不上还有两个外人在场,满脑子都是要杀人泄愤的冲动,“现在是我的孩子没了,你他妈在那说什么风凉话。”
“也是我的孩子!”江逸终于提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痛。
相识多年,我能听出他的痛苦不是装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不是他把苏灵带到了我们的生活,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那个女人会有可趁之机吗?
我的孩子会凭空就没了吗?
这一切的原罪,是他!
朱胜浩知道外人此时不宜在场,所以很有眼色地带着那女大夫先出去了。
门从外面被关上,屋子里此时只剩下我和他。
原本是两个失意的新手爸妈,此时却剑拔弩张。
许是刚刚流产身体虚弱,就这么一个动作便让我有些体力透支,站在那里,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
手指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
真希望恍恍惚惚是场梦,醒来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鼻间呼吸到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提醒我这是医院,我就是摔了跤,而这件事也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了。
轻轻摩挲着小腹,尚算细腻的棉布病号服蹭着皮肤,留下软软的触感。
那个孩子的手,也会是这样柔软吗?
可惜我再也无缘得知了。
江逸看着我,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