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脸色铁青。
徐旭东回来了。
帽子掉了,肩膀上还粘了一根烂菜叶,一进门就跪地哭诉:“制台大人,不行啊,他们根本不听我的,不但不听,还辱骂用各种烂菜攻击草民啊……呜呜……”最后伏地而哭。
跟在他身后的亲兵队长不说话,默认了他所说。
史可法咬着牙,眼睛里的火焰几乎就要喷出来了。太可恶了!徐旭东明显是跟那帮暴民在演双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欺他这个漕运总督看不出来吗?史可法真想一脚踹过去,将徐旭东踹倒在地,问他到底有几个胆子,居然敢跟朝廷的国政大策作对?
不过史可法还是忍住了怒气,冷冷道:“陛下的诏令已下,厘金税是不可能收回的,徐旭东,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这个淮安首富,就乖乖的令你下面的船工船丁都散去,本督保你无罪,如果你执迷不悟,到时身死族灭,可别怪本督没有提醒你!”
“制台大人明鉴,草民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就算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跟朝廷作对,只是那些人都疯了,根本不听草民所说,除非……”徐旭东哭嚎的嗓音忽然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
“刚才草民在劝说之时,有刁民在人群中喊,如果史青天愿意上疏朝廷,请朝廷暂缓厘金税,他们就愿意散去……”徐旭东小心翼翼地说。
史可法脸色一下就变了。
朝廷旨意以下,他却要朝廷暂缓,这不是抗旨吗?
不过反之一想,却也不是不可以。
和过往的皇朝不同,大明朝的圣旨并非凛然不可侵犯,六科可以驳回,圣旨发到各地,各地督抚也时常会上疏反对,最有名的例子就是万历神宗皇帝期间,为了矿税,不止一个督抚上疏朝廷,请求朝廷废除。在京的官员包括内阁在内,更是时不时的向万历皇帝进言,提出对矿税的反对意见,虽然最后都没有成功,但朝廷也没有降罪,甚至还都落了一个爱民的好名声。
厘金税虽然跟矿税不同,但都是税。
更何况,他可以提,但朝廷也可以不准,过了今天这个坎,厘金税依然可以开征。
史可法脸上是怒意,心思却开始活络。
比起出兵镇压,一道奏疏的成本显然是更低,既没有镇压百姓的恶名,又能解决眼前的危局,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事情真的这么容易解决吗?人群中的那个喊声,真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见吗?
史可法沉思不语,他的幕僚应廷吉却已经看清了事情的利害,上前一步,对着徐旭东厉声而叱:“好大的胆子,居然要制台大人反对朝廷的政策!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不是以为漕运总督衙门的刀斧,不能斩你的头颅?”
徐旭东吓的哆嗦,连连叩拜:“冤枉啊,草民只是将听到的实情转报制台大人,若有不敬,还望制台大人恕罪啊!”
应廷吉向史可法拱手:“制台,徐旭东居心叵测,您万万不可听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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