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台竟有上下五层!
层层或站或坐满了人。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就是去年无意在御花园撞见陛下轿辇,她偷偷抬头看了眼,跪着的乌压压一片人头也没此刻多。
这五层看台中间围出了个足有十数仗宽的草地赛场,比重华宫东西配殿加起来还要大。
沿着赛场,布置了数不清的明灯与火把,将这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此刻,赛场两端分别放置了一架大铁笼。
楚言枝心里怕得紧,但到底年纪小,耐不住性子踮起脚偷偷看了一眼。
离得近的那只铁笼里,关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大虎一身黑黄相间的皮毛,生得油光水滑。四肢健硕如柱,爪锋刺趾而出,不停扒拉着笼子,似乎随时都能冲破牢笼。
这就是年嬷嬷讲的武松打虎里的恶虎?
楚言枝脚底生寒,缩回脖子不敢再看。可她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的楚姝仍然神情慵懒,饶有兴味地往赛场另一端眺望着。
楚言枝掐了掐拇指,犹豫片刻,屏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架比虎笼更大、更坚硬的铁笼。
铁笼上的铁杆排布细密,四面包裹了一层铁丝网。笼子内部上下八角都挂了比她小腿还粗的铁链,全数缠缚在了笼中那头身量只有猛虎一半大的“野兽”身上。
铁链被它挣得铮铮作响,整个巨大铁笼都在前后剧烈晃动着。
可发出这么大能量的“野兽”,长得并不壮硕。透过铁丝网的空隙,能隐约看见它被吊起的纤瘦臂膊上,紧绷着的肌肉线条畅美,无一块突兀的虬结。
人群翕动,楚言枝颤着双唇失声道:“那是人……”
“被狼养大的东西,只会茹毛饮血,算不得人。”
楚姝不屑轻笑,如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恰看到底下有几个太监捧着银盘与账册上来了。
她忽然将视线投向楚言枝那张微白的小脸,逗弄似的问:“你不是想让我请御医帮你娘治病吗?你那寒酸东西无趣,我瞧不上。你这可怜样子倒有点意思,敢跟我打个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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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野性。
“楚姝,你别玩太过,我可没同意带你来参赌。要被大哥知道了,你以后都别想来了。”
刚好这时司苑太监领着人走到了门口,楚璟眼睛一瞪,他立刻止步低首,不敢进了。
楚璟对这个妹妹再了解不过,一听这话便知她定是想和楚言枝赌兽。
上林苑斗兽,向来是给贵人们取乐的。但只看两兽厮杀,难免无趣,于是有了所谓的赌兽。
几月前有人从乌斯藏弄来了一头体型硕大的苍猊犬,被安排和野猪搏斗。犬彘互嘶互咬,当时场上血肉横飞,哀嚎不断。去年还有人安排两匹母马互斗的。也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互换了它们刚诞下的马崽,绑在各自的背上,逼它们相斗。斗到最后马崽不是被勒死就是被甩下来踩死,二马斗得两败俱伤,伏倒于地,悲鸣不已。
场面如此血腥,人群却无比兴奋。因为谁家凶兽要是斗赢了,不但押宝的人能大赚,猎者还可从中抽成。那头苍猊犬的主人就是经此一战后,直接在京城永安巷买了宅子,安了家。
不过来斗兽的大多是男子,唯有三公主楚姝从不肯落于他人之后,一有机会便来,一来就出大手笔。
圣上疼她,见屡劝不止,干脆直接辟了天字阁楼。天字阁楼上视野绝佳,底下的人却望不见这里面的情形。
作为长兄的太子楚珩却比圣上严厉得多,前几日刚放过话,说她若再去上林苑看斗兽,就禁足三个月,大小宴会都不能参加不说,连上元夜观灯也不准去了。
楚姝嘴上答应得好,转头就央求了二哥宣王楚璟。这压轴的虎狼互搏赛,她怎么可能甘心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