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没发现,哪怕到今日,她仍下意识以尊称对待万云帆,哪怕他只是个将要死在她手里的阶下囚而已。
有些人啊,便是如此。
一身气节融入骨血。
一世功勋刻进灵魂。
即便是敌人,也不得不敬叹一声。
“如果当初您拒绝与夫人成亲,亦或者在成亲之后对夫人多加防范,或许……”
或许怎样,暮夜没说。
万云帆却想起当时陆姝云骤然提出跟自己成亲时母亲说的话。
“总归是我们万家欠她,云帆,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娘自当成全你,若是没有……”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是,“儿子愿意。”
是啊,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那可是惊艳了他整个年少时光的姑娘。
他知道她不是真心,只是想借个地怀念她的少年郎,可他少年意气总觉得这世上没有捂不热的石头心肠。
可惜。
他一腔赤忱奉献出去,却只落得身陷囹圄,女儿下落不知的下场。
是他活该,可桉桉有什么错。
想到万桉桉如今不知在哪里遭罪,万云帆缓缓抬起瘦骨嶙峋的脸,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张脸被陆姝云保护得很好。
即便是皮包骨,仍能看出俊郎。
本还在盯着他伤口看的暮夜见状便是一愣,多少年了……即便陆姝云的鞭子一下下抽在他的身上,他都没有露出过这张脸。
“将军……”
“陆姝云还没找到桉桉吧?”他记得,上次也是这个姑娘悄悄告诉他桉桉的消息。
暮夜点点头,“夫人如今也不找了。”
“我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你若是有朝一日见到桉桉,能不能帮我带封信?”
暮夜抿抿唇。
看着他露出白骨的双手,“您的手……”
这哪里是一双可以写字的手啊。
“要不,我帮您……”
“不必。”万云帆摇头,眼神看向牢房角落里的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之前还能动的时候写的,就拜托你了。如果见不到桉桉……”
他顿了顿,“你就自行处理吧。”
暮夜沉默地起身打开牢房,果然在石砖下面发现一封用手指蘸着黑灰写的书信。
不是血书,她有点意外。
毕竟,他的情况……
用血可比这样容易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