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
众人:“……”
如此几个来回,傅明渊很坚持,揪出外套强行披在了他身上。
“别……别在这里。”纪凡见他还想低头给自己扣纽扣,慌忙制止了。
围观群众的火热眼神几乎要把他的背射穿一个洞,他仰起头,放软声音道:“我们去车里再说,好不好?”
傅明渊瞥了眼越聚越多的人群,以及楼上有意无意走到玻璃窗边围观的同事们,眉峰一挑,点了点头:“车上,你自己说的。”
纪凡顾不上揣摩话里意思,松了口气,赶紧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等到了车上,精明的傅先生自然是要收利息的,捏过下巴就先亲了他一口——亲得很用力,几乎称得上咬了,连唇角都磕破了一小块。
一开始,纪凡特担心有人看见,抗拒地推他搡他,等到了后面,就只剩下小声的喘和求饶。
“别,别……傅……唔!”
“小坏蛋,”傅明渊退开一点,审视他,“让你穿衣服,为什么不乖?”
纪凡心虚地别开视线。
“嗯?”
他撑了两秒,顶不住压力,老老实实招了:“呃,那件外套是你的……大家又都在看我,我怕,怕……”
“怕被认出来?”傅明渊有点好笑,“本来就是我带你进来的,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纪凡摇摇头:“万一呢?被别人知道了,对你不好。”
“倒学会替我着想了?”傅明渊拍了他脑门一下,“行了,别瞎操心。真的,我心里有数,哪怕……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纪凡抬起眼皮,温顺地瞅了他一眼,眼神湿漉漉的很勾人,刚想开口,却听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是陈女士发来短信,问他是不是在T大,约他在校门口某家咖啡馆“谈一谈”。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抿紧嘴唇,心中生出几分犹豫不定的苦恼。就在这时,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
“别怕,”傅明渊盯着他的眼睛,“有我呢。”
一瞬间,纪凡有些走神。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读过一本书,里头说: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遇到一对完美父母,因此,我们寻寻觅觅,寻找一个可以替代父母的人,来堵住心口破开的那个洞。
有些人一辈子都找不到,有些人以为自己找到了,结果却被割开了更大的洞。
掌心传来暖烘烘的温度,纪凡指尖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足够幸运。
“我真的……不想见她。”
他低着头,头一回艰难地说出了心里话:“可我也不想逃跑,傅先生,我不想再逃了,我在她面前总是退缩,可是……”
“你讨厌她吗?”
“我……不,真的有人可以对母亲单纯地说出‘讨厌’两个字吗?”他闭了闭眼,“我不知道,从小到现在,我拼命努力,不想让她失望。可是……我不知道。”
他抬手捂住眼睛,哑声道:“我不知道。”
“如果见到她,你想说什么?”
纪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会做我认为对的事。”
傅明渊愣住了,他本以为纪凡只想和母亲谈谈专业选择的问题,却没想到对方竟比他还想得长远。
他握着纪凡的手抖了抖,轻声问:“那么,你认为对的事里……包括我吗?”
纪凡没说话,单是静静回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很温柔地笑起来。
傅明渊想,他知道答案了。
他捏紧拳头,又松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世界上并非每个人都能遇到完美的父母,但命运是自己的,即使从淤泥底下,也能绽放出漂亮的花朵。
傅明渊握住纪凡的手腕,觉得自己正握着一支生机勃勃的野玫瑰——从冻土中钻出新绿的芽,徐徐盛开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