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的眼睛也不敢乱瞟,侯夫人与太后说起来时,她才暗暗地,望向对面坐着的男子。
还是第一回见他穿官服,五品青袍缀着白鹇补,乌纱帽的帽翅端正,更衬出他年少有成的矜贵;此刻他清润眉眼低垂着,叫人琢磨不出是喜是怒。
左右也插不进两个女人的谈话,姜念忍不住开始想,那江陵县主会是个怎样的人。
眼光这样高,又这样得其父重视,想必是美貌过人又聪慧绝顶。
这番说得轻些,是沈渡顶着京都颜面,接待这位县主;说得重些,是给沈渡赐婚,也八九不离十了。
沈渡这样好的一个人,性子好,样貌好,能力也好,她就不信在什么县主那儿会吃不开。
可舒太后与谢谨闻明明要用他,又何苦把他推出去呢。
她也没仔细听,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已聊到谢谨闻。
身边侯夫人道:“阿筠这字,当初还是侯爷改的。他自己本取了‘谨言’二字,侯爷听了,说谨言不如谨思,谨思,又不若谨闻。是以冠礼上,阿筠最后用了谨闻。”
“这事儿倒新鲜,我没听他说起过。”舒太后应和一声,忽而转向姜念,“姜姑娘,你也没听过吧。”
谢谨闻改字,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姜念才刚五岁,没了娘又被扔在偏院里,谁知道这种事。
“回娘娘的话,臣女自然也没听过。”
她点着头,笑道:“我们说话你也无趣,这样,叫沈大人领着你,去边上御花园逛逛吧。”
还不等姜念推辞,沈渡已起身道:“娘娘,臣乃外臣,不宜久留内宫。”
舒太后却浑不在意,“叫人跟着不就行了,去吧。”
姜念猜不透,这是故意支走自己和沈渡呢,还是有意让沈渡和自己在一起。
她猜不透这位太后,今日见过那两幅画,更加猜不透。
最终她与沈渡走在一起,碧桃与兰芳落在一丈外远远跟着。
毕竟是宫里,姜念与人维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压得极低。
“你看见那两幅画,想到什么吗?”
男子的声音同样很轻,却几乎立刻接道:“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她后头便是,‘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姜念幽幽念过,“你说先帝真的喜欢她,想让她的儿子做皇帝吗?”
没人应答。
可他们心里的答案,显然是一致的。
这两幅画得意图再明显不过,先帝的宠爱是有条件的,在他生前就暗示过,想要当初的爱妃殉葬,而并非成为太后。
可舒太后不仅不慌,甚至将这样两幅画挂在正殿。
“是个狠人呐。”
沈渡没有接话,宫里到处都是人,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忽然他余光瞥见女子绣鞋立定,跟着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姜念用着故作雀跃地嗓音,遥遥唤一声对面男子。
“大人!”
沈渡就猜到,这几日谢谨闻忙碌,姜念进宫,一定是要和他见面的。
更何况听水轩中,男人也算明示了两人亲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