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前韩钦赫的确想过,既然裹住口鼻、罩住身体不一定会染病,那他就找个机会去看韩钦池,再回来也八成不会有事。
唯一苦恼的就是,他若进过城,就没法再和姜念住一起。
此刻紧绷的神经松懈,他揽着怀中柔软的少女,也不去想混进城的事了。
什么都听她的就好了。
熬过最艰难的那两天,韩钦池那边有了起色,至少一服药下去,他没再呕血了。
可蒋廷声在外面,却遇上了更为棘手的麻烦。
药材见底了。
朝廷拨的粮马上能到,可买药拨的是银子。
在银子换成药材这一环上,蒋廷声忽然就推不动了,偏偏是他要的那些,临县都说短缺。
“这还难猜啊,必定是孙家把药材垄断了。”
韩钦赫对这种事尤为敏感,“上回抓大夫抓不成,干脆就把药材捏紧。”
三人围坐一张圆桌,姜念在他左手边问:“他们把那些药,都买回去了?”
“不用买,”他了然道,“生意往来都讲情面,更何况他们向来一手遮天,只消打个招呼,药商都会咬紧没货。”
“也就是说,蒋大人去买没有,你去买也没有,换我就会有了。”
两人的目光都聚到她面上。
“对呀,姜姑娘深居简出,没几个人认得你的。”蒋廷声很是惊喜。
韩钦赫仍旧愁眉不展:“可那几味药材都被交代过了,你若单买,必定引人注目。”
他想得倒也周到,姜念站起身,在这大堂里缓缓踱步。
一个大胆的念头,蹿上了姜念的心头。
“这世上的事,若是问了,没什么是能做的;可若是不问,也没什么不能做的。”
蒋廷声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带着一群官兵,扮成土匪去劫掠药商的库房。
等药材真到手时,他只想起姜念后头那句话。
国难当前,明抢又如何?又不是不给钱。
那七八个药商闹到蒋廷声跟前时,他好一顿安抚,最终只含混不清地说着:“你们各自亏损了多少,都去清点清点,正是大家都难的时候,府里若有盈余,便稍稍补贴你们些。”
几个药商自然不好跟当官的撕破脸,这说是清点,实则是开价,且容许他们稍许多报些。
这下一来,他们不算违逆孙家的意思,蒋廷声的药材也都到手了。
新的药方没再出岔子,城中的人逐渐能分成两拨,每日呈报上来病死的人数也在缩减。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念收到了一封孟春烟的信。
她自己寄出的那封恐怕还在路上,这封显然不是回信。
“看看吧。”
韩钦赫一手抵在桌上,侧身朝她坐着。
姜念没什么好避讳的,取了里头信纸便展开。
落款的日期是她离京的几日后,孟春烟稍稍冷静,就开始懊悔置她于险境,寄这封信就是想告诉她,顾全自身,早日回京。
“你嫂嫂和你哥哥,都是很好的人。”她将信纸折好,随手塞了回去。
韩钦赫挨着她,从她纤细的颈项,一路望到她细长的十指。
“那你现在怎么想,”他缓声问着,“我嫂嫂想你回去,你不必为她留着了。”
“我本也不是全为了她。”
她这一声应得很快,叫身边男子眼中涌上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