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鼠女有子,可替皇父。
在内廷监的记录里,宛妃的属相明明是戌狗,而并非子鼠。只有阿南与他知道,胡宛心代替胡宛迟进宫的秘密。属鼠的人,是胡宛心。这个秘密并没有公示,宫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那么,这传言是从何而来的呢?
将军蒙冤,指的自然是前阵子胡谟与郭成的“勾结”之事了。联合句中意,“鼠女”除了是胡宛心,便再也没有别人。
难道真的是天意吗?岁在甲子,临难变节,到底会发生什么难?手握重权的胡谟真的会“变节”吗?
成灏那双俊朗的眼睛,看了看在这场闹剧中安然无事的三皇子成询。成询今日穿着墨色的衣裳,端坐在母妃的身边。这孩子身上那股少年老成的气息总让成灏觉得很熟悉,同成灏小时候如出一辙。
成灏又想起上次在宛欣院,成询拉着小弓射中了绒球,他一时欢欣,问成询要什么赏赐。那么小的孩儿,原以为他会为自己要什么珍稀物件儿。他曾经听尚书房的先生说过,三皇子好骑,喜欢御马监一匹英姿勃勃、屡上战场的战马新下的一匹枣红小马驹。战马轻易是不赏人的,但成灏想,若儿子那种时刻,开这个口,他愿意给。
然而没有,他为宛妃讨了一盆高山杜鹃,花房里仅此一株的高山杜鹃。
可见,这孩子与母妃非常亲近,视母妃的喜好超于自己的喜好。
自古以来,为外戚牵制的君王,哪一个不是与母家过于亲近之失?
呵,可替皇父,若果真替了皇父,胡家倒是天底下最大的得益者。
昔年,仁皇帝成筠河英年早逝,祈安太后力挽狂澜,镇守宫廷,稳住八方,抱着年幼的成灏坐龙廷执政。看来,有人是想历史重演了。
不同的是,祈安太后故乡禹杭的母族已无一人,且祈安太后深明大义,人到中年,还政麟儿,此等胸襟,天下难寻第二人。
有多少人手握权力不肯放下,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又有多少人,有眼看四海的格局?
不过是困囿于“富贵名禄”四字,奢望于号令天下。
成灏将那玛瑙递与阿南,淡淡问道:“皇后,此事,你怎么看?”阿南瞧着那玛瑙上的“云南胡府”四字,想起方才华乐的话,她已没有太多惊讶。她摩挲着那玛瑙,笑笑:“臣妾想着,今日的事很是诡异。来势汹汹的,倒像是跟胡府过不去。”
听到“胡府”二字,宛妃抬起头。她终于意识到,今日发生的事件,是朝着她来的。
成灏示意阿南将玛瑙递给宛妃。宛妃看了,“扑通”跪在地上。
“圣上,您明鉴,这小内侍并非与胡府有什么关联啊,臣妾根本不认识他。这玛瑙……臣妾的父亲,您是知道的,爱交朋友,往来送东西是常事,他这玛瑙谁知是从什么地方得的呢?横竖不是从胡府啊……”
成灏看了眼小舟,小舟又端来一壶花酿。他慢慢儿地喝了一口,道:“宛迟,武将们过于爱交朋友,不是什么好事,‘泛交’与‘结党’,有时候,只有一步之差。”
宛妃恼起自己来,一时情急,词句没有斟酌妥当,倒更是授人口实了。
阿南知道,成灏前不久刚刚平息的对胡谟的猜疑之心,此番又被点燃了。做这些动作的人,想必在筹谋之前,早已料到了。这股风吹得又准又稳。
阿南道:“圣上,当下,救治诜儿才是头等大事,至于追责,来日方长,不愁查不出真凶,您莫要动肝火……”
“来日方长……”成灏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皇后难道没有听闻自战马瘟疫以来上京传唱的歌谣吗?岁在甲子,临难变节。今年便是甲子年,还有什么来日方长可言?只怕是皇城中一晌未过,外头已悄然生乱了。”
这话说得很重,乾坤殿中人皆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