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凝神道:“本宫觉得,他并没有得到严钰的重用。好些事,他是不知情的。他不是严钰的同谋。严钰之所以指明让他伺胎,并非因为他医术高超,只因他胆小,怯懦,好糊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
说到“浑水摸鱼”这四个字,阿南猛地一凛。
难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严钰城府颇深,并非争无谓高低之人。她想催产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她想与孔灵雁抢个齿序先后,而是因为,她想跟孔灵雁同时生孩子!
浑水摸鱼,此其时也。
“告诉孔良,这几日盯紧雁鸣馆和凤鸾殿,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
“是。”聆儿答道。
思患而预防之。阿南决定,余下的每一日,都时时盯紧侧殿,盯紧严钰。
十一月,又叫霜降月。北方的天儿,愈发冷了起来。
初五日,上京下了第一场雪。起初,是飘洒着细碎的雪粒,到晌午,雪花飞扬起来,如柳絮一般,很快铺满了宫廷的角角落落。举目望去,白茫茫的。
成灏命小舟往中宫送了一篓荷香炭,此炭乃云梦国所贡,以荷花与百年老树所制,燃之,荷香清幽,在此严寒之际,有如身置荷花丛中。竹叶一尊酒,荷香四座风。
阿南笑向小舟道:“跟圣上说,本宫谢他惦记,有心了。”
酉时,天色暗了下来。突见有内侍来报:“皇后娘娘,雁鸣馆的祥妃娘娘腹痛发作,约莫是要生了。”
阿南起身,想了想,复又坐下。她跟聆儿说:“你去。守着雁鸣馆。”
“是。”
不出所料,半个时辰后,侧殿也有了动静。珊瑚来报:“皇后娘娘,严婕妤娘娘方才见了红,约莫是要生了!”
“哦?比医官们算的产日早了几天呢。”
“是,妇人生产之事,原是说不得的,没有准数儿。”珊瑚急急道。
阿南道:“去,唤医官、喜婆过来。”
珊瑚答应了,匆匆去了。
凤鸾殿忙乱起来。宫人们进进出出的,端着铜盆的、添炭火的、从御膳房传汤汤水水的……
阿南站在侧殿门口。突听不远处,一个小内侍仓皇喊了一声:“华乐公主!”
阿南本能地向前疾步跑去,铣儿怎么了?缘何这个小内侍叫得这么慌张?又听御湖边隐约有落水声。
不好!这天寒地冻的,万一铣儿掉入御湖中可如何是好?
电石火光间,几名宫人提着御赐的食盒走入侧殿。待阿南赶至御湖边,确见有孩童落水,但并非华乐公主,而是一个瘦弱的小宫人。她奔回凤鸾殿,见一名小内侍抱着华乐公主道:“公主,您吓死奴才了,您爬那么高干什么呀……”
“怎么回事?”阿南沉声问道。
小内侍跪在地上,自己打着自己嘴巴子。
“回皇后娘娘,方才,奴才带着公主堆雪人玩儿,公主竟悄悄地爬到树杈上,奴才该死,是奴才没有好生看着,奴才有罪……”
阿南蹲下来,柔声问道:“铣儿,是这样吗?”
“是,母后,儿臣刚刚好像在树上看到了小鸟。”
“现在是冬天,怎么可能有鸟呢?”
正在这时,侧殿传来一声高叫:“严婕妤生了!是个皇子!”
须臾,聆儿从雁鸣馆小跑着回来:“娘娘,娘娘,祥妃娘娘生了,是个公主!”
顺康十六年冬月初五。
上京。初雪。
宫中双喜降临。
皇三子成询与二公主成锦,同日同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