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水看着自己的脸,竟因绝望和仇恨,扭曲了。那传闻中,圣上的母亲、圣朝的传奇女子祈安太后,不就是抱着襁褓孩儿坐龙廷吗?
她也可以。
她要手握生杀。杀了黄禀德,杀了琼州太守,杀了押她进京的兵丁们……她想杀的人太多了。
清梦堂。
钱如碧已然换了张温和的脸。她又是那个满面关切地看着郭清野的钱才人了。
“妹妹——”她唤了一声。
郭清野托腮坐在窗边,蔫蔫的。钱才人道:“妹妹一切顺利,圣上没有起疑,这是好事,怎么怏怏不乐呢?”
郭清野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青杏可怜,不明不白的。哎,她要是在郭家堡,我一定给她找个好男儿。”
钱才人道:“妹妹此言差矣。她能代替妹妹乃是抬举。唐人《阿房宫赋》中有言,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她能得幸,是福气。”
钱才人说的话,郭清野似懂非懂,品一品,又觉得有些道理,遂点了点头。
郭清野道:“姐姐,我下一步该做什么?”钱才人坐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手,缓缓地说了一席话。
郭清野抬头道:“姐姐,不会真的伤害到小孩儿吧?我虽恨宛妃和皇后,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钱才人郑重道:“不会的。再怎么着,圣上的血脉,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被波及。一切只会有惊无险。”
“嗯。”郭清野放心了。她的心还是纯良的,不愿祸及无辜。
走出清梦堂,钱氏舒了口气。她吩咐来兮:“你记得,暗中瞧着她,别让她办砸了。还有,青杏那丫头,留着终是祸患,这几日,你跟二胡说,找个机会,将她推到浣衣院的井里吧。每年总会有一两个洗衣时不慎失足落井的小丫头,无人会起疑。”
二胡,是浣衣院的末等奴才,是“自己人”。
来兮犹疑道:“主子,奴婢瞧着青杏还挺老实的,温驯,听话,不如……留着吧?谅她不敢坏事的……”
钱氏瞪了来兮一眼。来兮忙将剩下的话吞进肚里,心头袭来一阵恐惧。
她越来越害怕自家主子了。常常觉得自己的命,也快朝不保夕了。
四月廿八,药王菩萨的诞辰。
成灏一大早领着后宫诸人并医官署一众医官们拜了天、地、药王,尔后,在宗圣殿旁设“斋宴”。除了四皇子,因乳娘说他有些腹泻,没有来,其余各宫嫔妃、皇子、公主,都到了。被圣上临幸过的郭清野,也被内廷监安排了一个位置。
斋宴里头,全是素食。以示对药王菩萨的敬重。
斋宴之上,无人谈笑,皆庄重肃穆。
主食毕,上汤。今日的汤,是莲子百合。味道清淡,养心安神。
少顷,忽听小宫人的尖叫声。原来,是皇长子成诜和鸣翠馆的小宫人红桃,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场面混乱起来。
为什么其他人没事,独这两个人中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