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很温和,但这不代表她的嘴巴不会刻薄。
这一点,谢斯止早就知道。
但真的被她用话刺伤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会疼。
就算过去的他很糟糕,他以为许鸢至少能够感受到,他从没有像谢盈朝一样,把她当成类似玩具的东西。
床头的灯光映在许鸢蜷曲的眼睫上,将她眼底的冷清照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谢斯止所熟悉的、温顺的女孩。
或许她本身也不是一个多温顺的人。
小时候的她不顾保姆的阻止,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瓶热牛奶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这点。
许鸢从来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与灵魂。
往日的温顺,只是在她自己无法左右的处境中,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适者生存的改变。
她从前可以为了生存而低头,现在却不管不顾了。
这很难不让谢斯止觉得,自己在她心里,远比谢盈朝要糟糕无数倍。
“你讨厌我了,是吗?”他嗓音沙哑。
“请放我离开。”
许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长久没有吃东西,她很虚弱,声音低低的。
她用了“请”字,令谢斯止感到很不舒服。
这不仅是出于她的礼貌,更意味着,她在有意识地,和他划开界限,把他疏远出她的世界。
他眼眸忽地黯了下来:“放你离开,就不会讨厌我了吗?”
“如果是这样。”
每每她说起想要离开他的话,总能激起他心底的戾气。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声音冰冷:“那就继续讨厌下去吧。”
生来就是不被父亲承认的孩子,母亲也曾想把他抛弃。
很小的时候,谢斯止就明白,自己在这世上是孤独的载体。
除了母亲,没有人爱他。
可母亲的爱也会被现实压垮。
那年秋日,许鸢站在漫山红枫下,说希望他一生平安,他一时无法置信。
她的感情清澈无瑕,这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天真地相信他的人。
许鸢之于他,不仅是爱,也不仅是少年人的欲望,而是他和这个人间为数不多的连接。
只有许鸢在他身边,他才会感觉,自己没有完全被这世界所厌弃,还可以有一些爱人的能力。
所以只要她不离开,哪怕是讨厌他也没有关系。
她在身边,谢斯止就觉得自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