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漆邃,深不见底。
……
浴室里。
蒸汽朦胧。
透过雾蒙蒙的镜子,许鸢看着镜中的自己。
女孩的身体犹如造物主精心雕琢的工艺品,完美无瑕。
只在腰线处有道陈年的伤疤,上面烙着一个凹凸不平的“止”字。
肩上的颜料洗去了。
与谢斯止开车穿越沙漠时,她曾问过:为什么这颜料洗不掉?
谢斯止坐在副驾驶,看着沙漠的景色,散漫道:“就是要永远留在你身上,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许鸢没有说话,谢斯止察觉出她不开心了:“就非要纠结那点字眼吗?”
“‘你是我的人’——总在心里过分赋予这些话其他含义,总认为,这是不尊重,可我只是在表达爱意。”他淡淡地说,“我从没有把你当成什么物件,你是我的人,我也可以是你的人,不是吗?”
“才不要你。”许鸢盯着路的前方,不看他。
“真无情。”谢斯止眼眸一黯,但随即又扬起一抹雀跃。
他回头,盯着她肩胛骨处的痕迹:“就算你不喜欢,它也照样存在,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
许鸢也曾担忧。
——谢斯止或许真的给她用了一些无法洗去的颜料。
以他的性格,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但今晚,当那道字迹缓缓消失,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斯止留下的痕迹消失了。
——说不定,他这个人也会消失在世界上。
无论好的、坏的、天真的、残忍的、阴郁的、疯癫的,会像小狗一样温柔抱住她的、又或发疯将她锁在屋子里不许她逃离的。一想到,她所认识的谢斯止,会永远地消失,不再回来,她的灵魂就像空了一块。
——麻木,沉钝,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平静只是暂时的,水面之下早晚会掀起狂涛。
许鸢清楚——谢盈朝,不会放过他们。
……
第一天夜里,谢盈朝让她洗去了肩上的颜料。
第二天夜里,他在床前的轮椅上,静坐了一夜。
被他凝视着,让许鸢有种被黑夜里的怪物纳入了私域的窒息感。
她一宿没睡。
谢盈朝卧房的墙上挂了一张她的相片。
寂静的夜里,她盯着那张相片,翻来覆去地思索,他究竟要把她怎样。
第三天夜里,谢盈朝照例来到房间,他问:“想见谢斯止吗?”
就算白天,许鸢也没有睡好。
只要闭上眼睛,浅眠的梦里就会出现无数血色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