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夕扶着洛雁到洞口,替他垫上茅草让他坐好,收拾好一切后,这才同他对视。
“军督大人想要同壁夕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是爽快人,所以我便开诚布公,有话就直说了。”洛雁缓缓开口,顿了一顿,见壁夕表情未变,这才继续说道:“你刚才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开始时我并没发觉,可是后来一想,确实是有别样的意思的,你说我明白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个道理,是何意思?还请壁夕先生说个清楚明白。”
洛雁半生戎马,不愧天地不愧苍生,唯一觉得有愧的,便是当年举世无双的高手墨之隐,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真相,刚才壁夕说出那番话,显然是意有所指的,难不成,这个壁夕也知道当年的内情?
壁夕见洛雁一副十分的疑惑表情,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挂着粲然地微笑,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里,洛雁皱眉望着壁夕的神情,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军督大人真的想要我言明么?”
洛雁立即点头,神色间透着坚定。
壁夕见他如此,忽而长叹一口气,脸上透着满满的无可奈何,“我的父亲,从军督大人一样,也很后悔当年的行为。”
“你的父亲?!”
洛雁瞪大眼睛,当年参与此事的那几个人,除了他和许殇,都已经销声匿迹,而陆青衣是女子,不可能是壁夕的“父亲”,所以……
洛雁惊呼:“你是曲流的儿子?!”
壁夕点点头,嘴角漾着惨淡的苦笑,“可怜我父亲当年被东离臻用实蛊迫害而死,尸骨无存,我也只能替他建了个衣冠冢聊表心意。”
“曲流死了?!我以为他同许殇一样隐居于世外桃源,他竟然……竟然……”洛雁受到的冲击似乎很大,脸上掺杂着纷繁复杂的神色,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面容间净是一派木然的神情。
“我父亲他……当时带着只有几岁的我,居于无名山峰之中,没想到却还是被东离臻给寻着,为了救我,他被东离臻下了实蛊,实蛊的威力比虚蛊强太多,我眼睁睁看着我父亲的尸体腐烂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他在死之前将所有的功力都传授于我,也把他藏在心中的肮脏秘密告诉我,要我们世世代代都记住自己的罪孽,为从前的事情以白发为代价赎罪。”
壁夕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十分惨白,回忆起当初曲流死在他面前的情形,他向来善于自制的情绪还是忍不住趋于崩溃,那是他童年最深最深的阴影,也是他从来不愿开口提及的过去,但是如今洛雁已经猜着了一部分,他便也没有瞒着他的道理,于是将自己的伤痛曝露于日光之下。
洛雁听完,整个人很不好,嘴唇紧紧抿住,眉头深蹙,脸绷得紧紧的,他直视着壁夕,良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抱歉,因为老夫一时的好奇,让你不得不回想起那段难过的往事,是我的错。”
壁夕却摇摇头:“无妨,那已经成为过去了,我并不介意。”
洛雁看着壁夕此时,银发飘飞,五官却是说不出的俊朗非凡,倘若是寻常家的公子哥儿,指不定有多少姑娘倾心于他,只可惜投错了胎,一直孤苦伶仃得活了这么多年,他在心口叹了口气,“我和曲流是同辈,算起来,我应该唤你一声贤侄,壁夕贤侄,你现在生得这般有样有貌,还出手救了我的女儿,老夫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军督大人不必客气,救下令爱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壁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换上意味不明的表情,“我不仅仅是为了救令爱,还有其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
“悟空。”
“悟空?”洛雁倒抽一口气,见壁夕一脸凝重,语气不由得深沉了些。
“嗯,我怀疑……他体内留有当年墨之隐的封印,倘若是这样的话,我救下他,也算是为当年的事情赎罪了。”
壁夕将自己的猜测说与洛雁听,后者听完脸上充斥着严肃之色,一双眼睛凌厉地扫着前方,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夜那么长,不知道壁夕贤侄可愿将前因后果讲给我听?”
壁夕随即对着洛雁拱手:“壁夕自然愿意。”
言罢,他便将自己完整的猜测和各种蛛丝马迹说与洛雁听,两人的面色愈发沉重,洛雁置于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握紧后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情绪起起伏伏,而壁夕也没了之前的淡然,两人竟然相谈至天明。
一早起床的洛莉雅见着那两人仍旧在那边小声低语,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壁夕,父亲,你们……在说些什么?”
她渐渐朝他们走近,彼时壁夕和洛雁已经沉默下来,望着洛莉雅的身影往他们面前行来,洛雁笑道:“我与壁夕贤侄一见如故,昨晚大聊特聊,不觉已至天明,不过真是畅快不已,壁夕贤侄真乃我的忘年知己。”
“军督大人言重了,壁夕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