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夜手里没了武器,身后还有三名刺客。他转身,咬着牙把深嵌进肩膀的那支箭生生扯了出来,一时浓黑的血水溪流一般涌出来。
韩君夜执着沾满了自己鲜血的一支箭羽作武器,站在那里犹如浴血修罗,他那副似感觉不到痛的非人样子,惊诧了对面的刺客,一瞬间竟僵持不下。
第20章
刺客愣神过后,齐身发动攻击。韩君夜冷笑一声,逆着风迎战。
突然,嗖嗖嗖破空声接连传来,三名刺客还未近到韩君夜的身便连中数箭,倒地身亡。不远处蒋霜带着大队人马赶来,齐齐跪地请罪。
“臣救驾来迟。”乌泱泱的铁骑矮身一片。
蒋霜低着头谢罪,她方才为皇亲贵人们表演完骑射,四处溜达,发现皇帝卫队都停驻在林中,她上前一问才知道帝后撇下亲兵独自往密林深处去了。蒋霜破口大骂卫队首领,然后带着人赶紧去寻。
虽说扰了他们二人世界可能会被韩君夜骂,但猎场不比内宫安全,看似围得铁桶一般的皇家猎场仍可能有潜在的危险。就算没有刺客,万一蹿出来只野猪,山林狼,惊了御马。韩君夜倒多半不会有事,但那位身娇体贵的柳皇后要是伤了半根毫毛,到时候帝王震怒,还不是得拿他们开涮。
这个卫队长真是长了颗榆木脑袋,一点不懂变通。皇帝怕大部队惊了猎物,他就不会亲点一批士兵远远缀在后头步行护驾么?蒋霜暗自腹诽,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将人给撤换下来。
结果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数名刺客正准备朝皇帝发动攻击,韩君夜站在林中浑身是血眼神凶恶,犹如一头濒临危困仍不折傲骨的孤狼。一瞬间蒋霜仿佛又看到了教场中那个的满身是伤但仍不肯屈服的少年。
随行御医被拎到近前给皇帝看伤。御医不比军医,老太医从来没有在宫中贵人身上瞧见过这么严重的外伤,当场吓得腿软要跪。
韩君夜没理失态的御医,转回身去查看柳书言的情况。他的皇后除了脸色苍白,受了些惊吓,看起来并无大碍,韩君夜终于舒了一口气。
柳书言这个时候才发现韩君夜明黄的衣袍被血色尽染,他被那一大片深红的血迹给吓得无法思考。方才情形危急,他根本不知道韩君夜中了箭,此时一回想才明白,韩君夜分明就是为了救他,替他挡下的箭矢。
柳书言不会功夫,因此刺客一出现他被扑倒在地,韩君夜叮嘱躲好之后他就一直乖乖地躲在草丛,不敢出去添乱。此时一看才知道对方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况。
望着柳书言焦急难过得快哭了的样子,韩君夜轻轻笑了,安慰他:“我没事,别怕。”
怎么会没事,怎么叫他不怕。肩膀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染红了大半衣袍。后背一道刀伤,从背心直到后腰。
“把你送的玉佩弄脏了,对不起。”
韩君夜执起腰间悬挂的一枚碧绿玉佩,上面染了斑斑血迹。那是柳书言在他们互通心意之后送他的,当时说是补他的生辰礼。
回想起半年前宫外的那一晚,在青石板桥上,在清朗的月光下,他向见之不忘的皇嫂半真半假地讨一份礼物。
如今回想起来,情根深种,便是彼时。记忆里桥下的河水映着月光开始摇摇晃晃破碎支离……
柳书言惊呼着去扶脚步不稳的韩君夜。蒋霜对着那御医的屁股使劲一踹:“还不快去给皇上医治!”
老太医屁滚尿流地过来诊脉,又细细查看了韩君夜肩膀上的伤口,还拿过那支箭头放在鼻端嗅了好久。半晌才下结论道:“箭头有毒,皇上失血过多,待老臣先替皇上清创包扎,再回营帐内服解毒药方。”
那箭有毒,柳书言也快站不稳了,韩君夜本就伤势严重,这箭头还淬了毒。他不敢再想,视线被眼泪模糊,柳书言使劲去擦,好看清些韩君夜的样子,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累得睡着了,但身上手上全是血,刺眼的一片红色。
柳书言不记得是怎么回的营帐,周围一片兵荒马乱,他始终握着韩君夜的手不肯放开。太医煎来了解毒方,却也不敢断定皇帝是否熬得过。
皇上遇刺的消息瞒不住早已传开,蒋霜请皇后下旨即刻回宫。柳书言斟酌片刻,下令起驾回宫。他明白消息一出必定人心惶惶,回宫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再者宫里太医众多,珍稀药材也充足,对韩君夜养病有益。
一路上柳书言下令车队慢行,他把韩君夜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生怕马车颠簸牵动到他的伤。
他初见韩君夜的时候,对方是尊贵的睿王,如今更是手握天下权柄的皇帝。这个男人总是给他一种势在必得无所不能的感觉,如今却为了救他陷入无知无觉的昏迷中。
他们才互通心意,得偿所愿,还没过几天恩爱日子……不会的,柳书言在心里默念着,不会的,他的夫君一定不会舍得丢下他。他的帝王一定能够化险为夷,再一次站在他的身旁。
在床边枯坐一夜,柳书言不舍地放开握紧的手。他在侍女的服侍下更换上皇后朝服,往御正殿去。韩君夜昏迷不醒,自己作为皇后得替他稳住局势,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不轨之心。
朝堂之上,果然人心浮动。皇后只告知皇上遇刺,却言伤势轻微,只是目前需要将养不宜劳累,所以代为听政。不少老臣仗着资历,提出异议,声称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此举分明是把持朝政,玩弄权术。柳书言并不恼,嗓音不疾不徐从帘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