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握了握拳:“每个角落都看看。”
沈固皱皱眉:“要看什么?”虽然钟乐岑说过他有天生的阴阳眼,但对于鬼留下的痕迹,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搜索。
左健愣了一下,才明白沈固毕竟不是他们天师这一行的:“鬼留下的痕迹类似于一种污迹,但是与正常的污渍又不同,那是——”他正寻找合适的语言,沈固已经想到他最初认识钟乐岑时在高架桥上遇鬼的事:“比如说,看得见但抹不掉的那种?”
左健连连点头:“对,对,你看见应该能认得出来,总之不是普通的什么油渍灰印之类……”
沈固觉得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还是转身去各个角落细看。一处工地得有多大地方?建到一大半的楼就够人看的了,何况还到处是脚手架、钢筋水泥砖头之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翻腾,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足足翻到天亮,左健敲着酸痛的后背叹气:“还是没有。”
沈固直了直身体:“其实这工地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别人没这毛病,说明问题不是出在工地上。”他刚才一直爬到塔吊上面去看过了,但除了普通的污迹之外,没什么异常。
左健苦笑:“你为什么不早说这话?”早说了,他们也不用耗一夜在这工地里。
沈固淡淡地说:“我怕漏过线索。”
左健捶着腰:“家里没有,工地上没有——去网吧看看。”
沈固瞥他一眼:“你腰怎么了?”
左健脸微微一红,在刚刚发白的天色里不太明显:“没啥,前两天抻着了。”
网吧还没开门,左健和沈固把老板在家里揪了起来。老板看见两个警察来找,脸一下白了,等到弄明白不是为他放未成年人进网吧的事,才松了口气,马上屁颠屁颠地拿着钥匙去开门,一边念叨:“李强?他跳塔吊死了?怎么会呢?头一天他还在我网吧里上网呢,跟他老婆有说有笑的,还给她念网上的笑话,怎么回头就自杀了?”
“他提起过包工头欠工钱的事吗?”眼看左健已经钻到一台台电脑之间去查看了,沈固便向老板询问起来。
老板极力回想一下:“以前倒也提起过,不过他说那个包工头还行,虽然有时候拖欠,但最后也都给了,而且我听说他们过年才回去,那时候应该已经拿到钱了。我和他说话也不怎么多,也就听他说过几句。”
这种说法与张小青的说法是一样,那就更证明李强的死确实是十分蹊跷。
“李强平常用的是哪台电脑?”
“不一定。”老板挠挠头,“我们这儿十一点还营业,有不少人在,他过来了,哪台电脑空着就用哪台呗。不过用的比较多的就是角落里那台,因为那台放的地方不透气,一般来客人都不爱用,所以最常空着。”
左健耳听他们说话,已经走到那台电脑边上去了,沈固听到他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走过去:“看见什么了?”
左健手指着电脑屏幕边上:“你看。”
沈固凑上去仔细看看。网吧的电脑擦得还是挺干净的,不知道是不是张小青打扫的。现在,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乳白色的塑料边缘上隐隐的有些黑色印子。沈固伸手抹了一下,手指上什么也没沾到,而那些黑印子也没有半点变化。
“李强就是在这里被附身的。那东西隐藏在他身体里,然后到了天黑的时候就指挥着他爬上了塔吊。”左健说到这里,回头问,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李强来的时候,在他之前是什么人用过这台电脑吗?”
老板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那天是礼拜三,人不是很多,这台电脑那天一直没人用过。”
沈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多了。钟乐岑没去诊所,正着急地等在家里,看见沈固才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还以为你出差了呢,心想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吃早饭了吗?”
“没有。”沈固坐倒在沙发上,“死了个人,从塔吊上掉下来摔死的。”
钟乐岑啊了一声:“从塔吊上?开塔吊的?”
“不。”沈固靠在沙发背上,仰起头看着他,“是自己爬上塔吊又掉下来的。”
钟乐岑皱眉:“不是自杀,对吗?不然你会说是‘跳’下来的。”
沈固点头:“对。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左健叫我过去,用他特制的子弹击中了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到底是操纵着那人跳了下来。我和左健就是去查这事了。”
钟乐岑端出早饭放到他眼前,担心地问:“查出来了?”
“查到那人常去的一个网吧,他用过的电脑屏幕两边有印子,应该是在那里被附身的。但网吧出入的人太多,左健已经把网吧里的录相拿回去让技术科挨个排查了。”
“嗯,那你先吃饭吧,是不是还要过去?”
“先睡一觉,下午过去。要挨个排查也不是一会半会能干完的事。”
“那——”钟乐岑皱着眉,“你能给我讲讲那鬼什么样么?”
沈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把当时的情景详细说了说。钟乐岑轻轻摸摸他的手:“别难过,你已经尽力了。”
沈固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左健让他回来补眠,但左健没看出来他的疲惫是出于什么。其实论体力,折腾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让他这么累,他的累是在心里,因为他尽管击中了目标,却仍然没能挽救那条生命。这一点,只有钟乐岑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