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时期医院门口连个卖煎饼的都没有,中午费宾实在是饿得撑不住了,开车找了一公里才发现了个能买吃食的地方。
仨人在区二院的门口愣是耗了一整天,给门口负责筛查的医护人员都耗得交班了。
这一天下来,门口交班的小护士也算了解了他们的情况。
再加上费宾能说会道很会来事,自己买吃的回来给人家门口的医护人员也一人带了一瓶冰饮料。
三十度的天气,他们难得的耐心和那几瓶冰饮料,就这么打开了“突破口”。
小护士交班之后,破例到隔离病区给他们查了一下,还真有一个叫司新丽的病人。
万大成求了人家半天,总算是和隔离的司新丽打上了个电话。
司新丽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还没有任何症状,检测数据也都正常。万大成悬着两天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本想再多说几句煽情的话,一时间竟也给忘了。
……
在家里的万一一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进入了青春期的她比之前长了不少眼力见儿,也敏感了不少。
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她又被送到了费小天家‘寄存’,偶然还听见了宾子叔跟他爸说好像她妈在哪儿哪儿隔离呢,万一一也就猜出了个大概。
她妈出事了!
万一一被送来的早,费小天还没有起床呢,巧姐索性就让她在屋里再睡个回笼觉,自己在外边客厅边择菜边看新闻。
自从万一一意识到她妈可能得了非典之后,她躺在屋里的床上就毫无困意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边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她说不好是什么,毕竟她也还没有到明白什么是不安和担忧的年纪。
早上七点多正是《北京您早》播出的钟点,巧姐怕吵着两个孩子睡觉,没敢把电视的音量开太大。
万一一学了乐器之后耳朵也跟着开化了,比以前灵敏了不少,外边客厅那么小的电视声她躺在屋里都能听见。
新闻上正播报着北京昨天的疫情情况,昨天又新增了多少个确诊的,死亡病例有几个,万一一听得一清二楚。
非典的危害到底有多严重,万一一并不清楚。
她在家的时候很少看新闻,也看不懂新闻说的新增、确诊和疑似是什么意思。不出门或者去楼里其他人家的时候更不用戴口罩,所以万一一一直觉得,非典对自己来说是一种离着十万八千里的东西。
况且才十二岁的她,唯一对死亡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多之前五奶奶死的时候。
其实她现在已经都快忘了五奶奶的模样,只偶尔会想起,以前五单元有个奶奶,经常会给自己和其他人准备好吃的。在楼前晒太阳的时候,还会提醒玩小卡片的自己别被来往的车给撞倒了。
直到有一次,万一一分给费小天吃牛舌饼,费小天吃着吃着突然说了一句:“我有点想五奶奶了,她最爱给我吃牛舌饼。”
那天回家之后,万一一突然就意识到,好像死了的人就再也不能回来了,以后都见不到了。
然后,人们就会忘了死去的人,过去所有有关那个人的记忆,都会渐渐消失,少数可以记起来的东西,也只会永远烂在还记得的人心里。
此刻万一一的脑子很乱,心里也很乱。
她东想一点西想一点,心里边渐渐难过了起来。
虽然最近一年她和妈妈总是吵架闹别扭,但是她还不想让她妈妈死掉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司新丽了,万一一突然后悔了起来。
后悔夹杂着委屈和难过,小一一躺在床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因此,费小天起床以后跑过来找她,瞧见的就是万一一悄么声哭得仿佛死了妈一样的惨,可给他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