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又怎么样,我心里好像压进了一颗秤砣,沉沉的,沾满了朝阳姐那血淋淋的龃龉和耻辱,要怎么做才能让我的朝阳姐得到救赎?
韩霖师哥把我的外套给我拿出来让我穿到身上,衣服上连着大大的帽子,顺手,他把帽子就扣到了我的头上,嘴里轻声的安慰,我没什么反应,跟着一些穿着便衣的警察还有开锁大叔最后出去,进走廊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小六,他傻呆呆的站在那里,脚旁还有一大袋子散落在地的狗粮,像是没看见我,又像是整个人都在放空,说不清楚的感觉。
我以为按照他的性格他会质问,抑或者是听到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还会抓狂般的不信,跟我,或者是跟警察来劲,但都没有,他就是站在那,电线杆子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电梯门打开,他像是这才听到了声音,木木的转脸,很精确的就在人堆里捕捉到我的脸,“四姐……”
我没吭声,看着他黑溜溜却无神的眼睛,他又叫了一声,“四姐……”
鼻尖再次泛酸,我嗯了一声,他没上前,只是很机械的叫了两声我的名字,直到电梯门缓缓地关上,我看见小六踉跄了一下身体倚靠到走廊光洁的墙壁上,抓着自己的头,滑坐在地。
我懂小六的情绪,我们一起长大,很多事,都是一起去面对,哪怕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可也只有我知道,小六是一个内心简单纯粹的人。
一个在一小时前还接他打电话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小时后,却在人赃并获的同时成了所有人嘴里口诛笔伐的两面派,虽然这是事实,可在小六这,他接受的如此突然,何其无助。
他叫我,只是因为我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想从我这得到些勇气,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我没办法给他安慰,事实上,一开始,我想的东西主要还是小六,我清楚,苏小雨的落网会对小六造成不小的打击,可我现在却觉得,这不过就是小六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失意,真正受到打击的人,却是最让我心疼的朝阳姐。
小区里还有很多居民,我扣着大帽子,垂脸顺着一个警察的指引快上车,韩霖师哥直接坐到我的旁边,而那个开锁的大叔则跟着别的警察上了另一辆的车。
司机启动车子,小区的人乌央乌央的不远不近的围观,看嘴型就知道还在对这起生在家门口案件议论个不停。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薛,你差点犯错误了你知道吗。”
我垂眼不想言语,师哥在我身边轻声的叹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要是你抢真的开了,那性质就变了。”
“我也万幸……”
我哑着嗓子回话,掀起眼皮看向师哥,“你说,我给了她一个痛快的,那岂不是便宜她了。”
师哥摇头,小声的说着,“小薛啊,就算是彻底的旁观者,看到那个画面也会觉得这个作案人太过冷血残忍,可事情已经生了,冲动误事,你幸亏不会开抢,不然你连扣扳机那么多下,那作案人的脑袋早就炸开花了。”
我喃喃的嘟哝,“你那破抢根本就是摆设,不好使的……”
血一冲的当时,我就是想给她爆头,死了我对着尸体还能在来一波,做鬼了我都准备下去虐她,可是怎么扣它都不响,冷静下来虽觉得万幸,可在那刹那,我是无比愤怒的,为什么不响啊。
“怎么不好使,是我关的保险你又没有上膛,它怎么响……”
师哥想跟我掰扯,没来劲几句自己就有些懊恼的吐气,“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要是真开了,那咱俩就一起进去了,你这辈子就彻底毁了,一时的过瘾搭了自己一辈子,值当么。”
就这事儿我不想再说了,谁知道开个破抢还那么复杂,啥叫保险我都不知道,手上还有苏小雨脑袋上残留的血,我看着张嘴,“她什么时候能抢毙……”
“如果一切顺利,等她的同伙归案后我们会整理证据上交检察院起诉,之后由法院判决,这案件涉及面极广,参与涉案人员众多,性质极其恶劣,数罪并罚,苏小雨作为背后的药商,不会轻判的。”
跟没说一样。
我想得有很多程序要走,每步程序都需要时间,不过也好,为什么非得今天抓明天就毙了她啊,太便宜她了。
还是去了局里,公式化的笔录。我按照一开始跟师哥研究好的直接讲我是配合师哥去取证的,在得知师哥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后协助他调查破案。
没邀功,这事儿也没法邀功,说我是靠遮眼看到的谁会信,况且这事儿纯属老天爷挖坑帮我,要不是小六跟苏小雨有了交集,我就是遮了眼也不知道那影子是谁啊。
做笔录的小警察还记得我,态度特别的友好,打趣说我都要成了这里的老熟人了,接二连三帮着破获案件,实打实的内应。
我知道他们轻松是因为这起让无数人头疼的大案终于要落幕了,师哥的那些同事无一不是长舒一口气的兴奋,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在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
抢的事儿没怎么仔细问我,我想师哥这些同事私下里也都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所以故意模糊处理,只用了一句在捉拿作案人时协助破案的市民与其生了肢体冲突一语概括。
我看到后还多了一句嘴,“她的头被我打破了……”
做笔录的小警察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听完我的话还笑了笑,“有许哥还有那个协助开锁的大爷作证,你那撑死了就算是正当防卫……”
说着他还故意小声的看我,“最重要的是那错误没犯就行了,不然许哥这身衣服兴许都得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