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云熙神色如常,指尖一动,把杂志翻过一页。
“我要嫁人了,不好带着他。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莫骏阳的。”孙晶晶瞪了莫骏阳一样,挺直了脊背掩饰她的不安和无理,“以后我会每个月给彬彬寄生活费的。”
“我们家还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莫君宜拿了个指甲锉磨着指甲,头也不抬,“当初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没考虑过有这么一天?”
孙晶晶立刻怒了,“你说什么!”
“君宜!”莫老爷子斥责了莫君宜一句,“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接着他又说,“既然孩子是骏阳的,你也不便带着他,那确实应该留在我们家来养,只是小孙,孩子既然交给我们家,那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孙晶晶心头一惊,“这话怎么讲?”
莫老爷子颇有深意地看了丛云熙一眼,才说,“既然孩子给了我们,你就不能再见他。我们家出钱养他,当然是要教出个莫家的子孙来,跟你小孙就没有关系了。不过……也不是说永远都不让你们见面,等他长到十八岁,再由他自己决定还要不要你这个生母。”
莫老爷子这番话,其实也是说给丛云熙听得。孩子总是对长时间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比较有感情,四岁的彬彬将来都有可能不再认抛弃了他的孙晶晶,更不要说现在还在丛云熙腹中的孩子,会不会认坐完月子就要跟莫骏阳离婚的丛云熙了。
莫老爷子这一招连消带打实在高明,给丛云熙警告的同时,也震慑了孙晶晶。
莫骏阳这时候也想透了莫老爷子的意思,他不由自主地区看丛云熙,她的目光仍然专注于手上的杂志,神情几乎没有变化。瞬间,莫骏阳明白了,丛云熙的心思并没有太多改变,她肯接纳孙家母子的存在这件事,只是因为她嫌他们在家里吵架很烦罢了。
孙晶晶倒也是个心肠生硬的人,彬彬已经四岁,从小跟她长大,即便是现在还给莫家,也不怕他将来会忘了自己,不过是十几年不能相见而已。她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孩子,还会有另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如果这时候退让,那她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好,我答应你。”孙晶晶蹲下,“彬彬,以后好好跟爸爸他们相处,知道吗?”
孙彬懵懵懂懂地点头,他被母亲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吓住了,即将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孙晶晶嘱托完儿子,又走向丛云熙,“你是莫骏阳的妻子,我就把彬彬交托给你了。”
丛云熙“啪”地把杂志一合,“与我何干?”她站起来,看都不看孙晶晶,径直往莫家的餐厅走。包括莫老爷子在内的莫家众人见此景都愣住了,好家伙,丛云熙这是什么气势啊!简直就是正宫镇压小三的标准范本啊!
最先出声的是莫君宜,她笑着把指甲锉交给身后一直站着的帮佣,“要说这屋里最有胆色的,还是我这小弟妹呢。”她说完拍拍手,“来,彬彬,姑姑带你去找你后妈。”
莫老爷子在莫骏辉的搀扶下站起来,“乱说,云熙丫头以后就是彬彬的亲妈了。骏阳,你抓紧给他变户籍,名字也要按照咱们家的排行另取。”
“是。”莫骏阳上前去和莫骏辉一人一侧搀扶着莫老爷子往餐厅走,“小孙,你留下来跟孩子吃最后一顿饭吧。曾珍,去安排一下。”莫老爷子说完,就在两个孙儿的簇拥下进了餐厅。
莫父带着莫鹏也起了身,曾珍缓步走到孙晶晶面前,“孙小姐跟我来吧。”
在带孙晶晶去餐厅之前,曾珍先带她上楼写了一份类似协议的东西,上头严明了从此后她和孙彬脱离关系,直到孙彬成年之后自己决定是否恢复。
曾珍其实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但丛云熙已经是莫骏阳的妻子了,虽然两人关系不好,但也由不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来破坏。这样的结局,对孙晶晶和孙彬都好。
莫家餐厅里一片祥和,莫君宜和丛云熙毗邻而坐,两人在餐桌上都表现得极为淑女。莫鹏在说他上学的趣事给长辈们听,十分机灵的样子。莫骏阳坐在孙晶晶对面,看着孙晶晶照顾这孙彬吃饭,他忽然响起了多年前他刚见孙晶晶的时候,那个曾经鲜活美丽的女子,到现在仍然维持着当年的外貌,然而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颓唐的气息,像是她所有的生命都给了身边那个孩子一样。
饭后,莫骏阳主动请缨送孙晶晶去机场,两人一路上几乎都没说什么话,直到到了机场,莫骏阳停了车,拿出一张卡来,“这里面有十几万,你拿去吧。”他并不认为他和孙晶晶之间的一切他有任何错误,所以他说不出道歉的话来。但看在她好歹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的份儿上,这是他应该给的。
孙晶晶注视着她曾经喜欢过,也埋怨过的男人,“你……以后对彬彬好一点,对你老婆也好一点吧。”她接过来卡,放进了钱包,然后打开车门,独自进了机场。
莫骏阳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忽然觉得肩膀上好像是有某个重担放下了一样。孙晶晶出现的意外,离开的也干脆,给他留下的只是一段对过去的回忆和一个孩子而已。
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很平静,很像是真心说出来的。莫骏阳对孙晶晶的印象一直都比较负面,很少有能觉出她是真心的时候。为了她儿子的将来说出这句话来并不稀奇,但是后面却说的是丛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