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柏楠讥笑一声:“本就是个破碗,一震便碎,郑伯佘还平白搭进去个儿子。”喝了口茶,他抬头道:“可还有事?”
符肆低声道:“主父,明月居那里,事没成,郑孔不知什么原因起得极早,一早将父亲劝回去,守在雁回居废墟前哭丧,小九他们扑了个空。”
符柏楠沉吟半晌:“此事先延后罢。”
符肆点点头。
符柏楠道:“圣旨估计明日就下了,今日事毕,你去吧。”
符肆不答,静了片刻,符柏楠看他一眼。
符肆笑道:“主父下午有约?”
符柏楠抿起嘴角。
符肆耸耸肩:“您牵马回来,却没让人喂。”
符柏楠搁下茶碗,垂眸静了片刻,道:“去见个人。”
过午的瓦市热闹非凡。
一条大道两边,酒楼饭馆茶堂鳞次栉比,店中刺啦下锅的油烟声,行酒令高声喧闹,暖热的黄酒倾倒入杯,喧嚣烟火,民以食为天。
转过向紧西街是清一色的烟花巷,倦梳妆的娼妓小倌打着哈欠凑些铜板,一齐买上七八份餐饭送到楼里,多数倚窗梳妆,等待申时楼中开业。
街东头则多是绸缎铺子,绣庄胭脂铺面,穿插着书肆澡堂,用过午饭的老爷小姐们擦擦唇上的油脂,在道口兵分两路,各自寻欢。
大夏朝自建朝起代代女皇,女官满朝,先代的男尊女卑经过百载更迭,早让奴性与平和日子磨得七零八落。自古来民不求多,一箪饭一瓢饮,管你坐上是谁,管这天下姓夏姓唐。
符柏楠到了街口,在马上坐了半晌,忽而拨转马头又往回走。
符肆跟在他身后也往回去,没走多远,符柏楠忽然下马,将缰绳递给符肆道:“你先回宫。”语罢在原地望了瓦市片刻,又将他叫住道:“我同你一齐回去。”
符肆自入宫跟了符柏楠七八年,极少见他如此举棋不定,不禁目瞪口呆:“主父,不去了么?”
符柏楠不答,眉心紧蹙。
符肆不敢再问,二人在薄雪中一路跑马回宫。
回去后符柏楠命符肆在外间候着,半盏茶他开门出来,褪下东厂的朝服宫帽,换了身玄青色的私服,月白腰封盘着钢鞭,袍下滚着暗纹。
这身衣服相较沉暗内敛的官服明显骚包得多,符肆喉咙梗了梗,觉得自己大概是瞎了。
符柏楠面无表情掸掸衣袖:“走。”
符肆欲去牵马,符柏楠对他摇了摇首,二人便一路走去了瓦市。
冬日天短,过了饭点儿很快就黑沉沉地昏暗下来,这一来一回耽搁了时间,待两人再回到瓦市,多数店家已掌上灯了。
符柏楠肃着脸在盏盏灯笼间穿行而过,快到白记时,他停在一家书肆前,指尖一划道:“你在此等我。”
“……属下遵命。”
符肆心中那份好奇像百只猫爪挠来挠去,可张了张嘴,只得领命。
待他进了书肆,符柏楠收回目光,去了白记。
“哟,爷,您来啦?爷几位啊?”
“一人。”
“好嘞——贵客一位——!”
白记常有微服的官宦子弟来此用餐,跑堂的扫了眼他一身行头,就要将人往雅间里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