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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2页）

接下来就是于大娘发出的一阵夜枭一样的笑声：“妹子，咱娘们儿都是些直爽人。我明人不说暗话，就跟你直说了吧。

你是干什么的，我也打听明白了。既然你是干这行的，你让你女儿学这样的本事，肯定是为了让她在这行上能出人头地，对吧？

不过，你也知道，自己干，说到底也没有太多前途。所以，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倒不如把她送到那些个大地方，让人家那些见过世面的一调教，她肯定就像那熟透的桑葚，红的发紫喽。到时候，万一再被那些达官贵人什么的看中了，娶回家去做个小妾，这好日子可不就来了吗？你现在还可以多倒腾几个银子，还不误了女儿的前途，岂不是好？”

唐母冷笑道：“那么，倒是要劳于大娘费心了。就是不知道大娘想让我女儿到哪里去？”

于大娘听到唐母答应，登时大喜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已经问好了长安城最出名的青楼倚红楼，她们愿意出50两银子买你女儿。契约我都带来了。你只需要在这里按个手印就可以了。这也就是我这个人心好，总是肯为人着想。怎样？要不要按？”

“好。”唐母答道。

好？唐冰在门外听见唐母竟然答好，心里登时一片冰凉。她虽然知道银子在这个时代的贵重程度。也知道若是买一个丫鬟，也不过只需要5两银子。可是，她却没想到，唐母竟然愿意为了50两银子卖了自己的女儿。唐冰一时间不仅为这个死去的女孩子感到心寒。

就在她心里难过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唐母在里面骂道：“好，好，我把你个拆散别人好好的家的人伢子，看我不撕烂你那张破嘴。我好好的女儿，也和别的女孩儿一样娇生惯养长大的，你却来让我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你那良心是被狗吃了吧？既然你把说那里千好万好，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卖了去？”接着，就是一声脆响。

然后，就听于大娘尖叫起来：“你这个泼妇，怎么还打人？”

“打的就是你！”唐母怒冲冲的叫道：“你趁早给我滚，别在这里碍我眼，否则小心我大嘴巴子扇你！”

接下来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不多时，木门哗啦一下敞开。于大娘从里面趔趄着冲了出来。唐冰见她往外冲的过猛，连忙一闪身让过她。

于大娘一时没有站稳，扑哧一下摔倒在地上。摔的头上戴的一个假发也啪嗒掉了出来。几根簪子也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的叫了几声以后，于大娘才扶着腰狼狈的坐起身来，一边捡着地上那些什物一边冲着门里怒骂：“你这个贱妇，不就是个私娼吗？你横什么横？”

唐母气冲冲的跑出来，手里兀自拿着一把大扫帚，怒道：“我是私娼怎么了？碍着我女儿什么事？你就跑这里白说六道的让我卖女儿？我他妈的愿意卖身养着她，愿意把她养的大小姐似的。你管的着吗？你以为当娘的是私娼，当女儿的就一定要去当婊子？你给我滚，再敢上门我砸断你的腿。”

说着，冲着于大娘就是一扫帚。

于大娘疼的嗷的一声叫。刚才捡在手里的假发和发簪又当啷掉在地上。想过去捡又害怕唐母的扫帚，不过去捡吧还肉疼那些首饰。到最后，到底是爱财之心胜过了害怕之心，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的跳过去，鸡啄米一样的把地上那些东西捡了起来。

等到全部捡完，这才站起身来一边后退一边喊：“还大小姐呢，你个臭婊子装什么纯洁？人家好人家的女儿，谁不好好儿的学着绣花裁衣，却学妆面勾引男人？依我说，你那女儿还不定是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说不定早被哪个臭男人给睡了！自己倒拿着当个宝。”

“滚！”唐母扬起扫帚冲着于大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于大娘嗷唔嗷唔的叫着，拿手捂着头，打着趔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手里却兀自紧紧握住那些发簪之类的东西。

等她走了后，唐母拿着扫帚，站在门口忍不住落下泪来。

旁边几个房间有人出来指指点点的围观。唐母一瞥眼看见唐冰正神情复杂的站在那里。冲那些围观的众人怒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泼妇打架？”说完，一把把唐冰扯进屋里，砰的一声甩上房门。

当唐冰一站进房内，床沿处忽然传出一声大笑：“哈哈，死了！死了！”

唐冰往床那边扫了一眼。发现唐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醒来，歪歪斜斜的坐在床沿上，目光凌厉的盯着唐冰。

床沿的旁边，则坐着神情阴郁的唐真。他的手里依然拿着那把带着些许缺口的长柄斧头。见到唐冰进来，瞅她一眼，闷闷的叫了一声“姐。”

唐冰答应着，抬头看看蓬头垢面的唐母，眼睛不仅湿润起来。本以为唐母可能会朝她暴风骤雨一场。没想到唐母却放下扫帚，一把把唐冰抱在怀里哭了起来：“冰儿，我苦命的儿啊。”

“娘。”唐冰的眼泪终于忍耐不住，咕噜噜的滚落下来。刚才的那一幕，已经深深的打动了她。如果说原来她对这个家庭还有一些不满与不耐，现在，唐母所做的一切却深深打动了她。

这个苦命的女人，就算她是个私娼，那又如何？就算她脾气暴躁，那又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无法磨灭她护崽的决心，更无法掩盖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的事实。

依靠在这个女人的怀里，唐冰忽然感受到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她依稀有种错觉，说不定，这一世的唐冰，正是自己的前一世。否则，为什么会那么巧，名字恰好就是一样的呢？

二人相拥半晌，唐冰才嗫嚅道：“娘，对不起，我偷着学化妆，倒让你跟着受连累了。”

唐母擦擦眼泪，又给唐冰也擦了擦眼泪，很认真的摇摇头说道：“冰儿，这不怪你。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姐儿不爱俏？这些年，我怕你走上我的这条路，一直不让你梳妆打扮，倒是委屈了你了。从此后，你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化妆，娘的那些妆粉都给你，你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去。娘也想明白了，一个女人，美丽的日子，又能有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