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以为自己是被鬼压床的时候,他昏沉的脑海里忽然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个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容颜,却偏偏将名字镌刻在他心头上的女子……那个他寻找了七年的女子。
她倚剑立在虚空,嘴角挂着懒散的弧度,眉目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她站在那儿,目光凉薄而淡漠,似乎看到了顾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顾荆不知自己怎么到了她的面前,他只知道自己握住的手,冰冷而细瘦。那只手并不柔滑,因为长期用剑,上面布满了茧,但就是这样一双手,却让他一直死寂的内心轻而易举地鲜活起来。
他握住那只手,定定地盯着她,唇边缓缓绽出一抹轻笑,仿佛叹息般说道:“朱茗,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你没有找到我”,她望向他,目光讥诮而冷,容貌亦渐渐变得模糊,“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呢?顾荆……”
顾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子渐渐消散,他的手上仿佛还残有那种冰冷。
“快点找到我吧。”
她的声音终于融化在空气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没有她的虚空……
顾荆醒来时,感觉自己手里果然正握着一双冰冷的手。他的心猛地一颤,立刻就想起身,但抬眼看到的景象却让他的面色骤然僵硬。
如果他没看错,那个睡在他怀里的人是黎厌……她几乎是睡在了他和流光的身上。她半边身子挤在流光身上,另外半边身子则压在了顾荆的身上,她的头刚好枕在他的手上,肩膀也和他挨得极近。她一只手放在流光温暖的肚子上,另一只手甚至还和顾荆的手牵在了一起……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
什么鬼压床、梦到朱茗……原来都是因为她。顾荆眼里冷光一闪,就想把她给扔开。
就在这时,被顾荆想要起来的动作惊醒,黎厌也缓缓地睁开了眼。浓密的睫毛轻微抖动,她深黑的瞳仁里还氤氲着困意,一双丹凤眼懒懒地睁着,似是不解地看着顾荆。
那双眼和梦中的重合。一种疯狂的想法钻进大脑,顾荆握住黎厌的那只手猛地收紧。黑眸里闪烁着逼人的光华,他有点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你的生日……是不是在春分?”
“春分?”黎厌的脑袋还是一片混沌,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眼前的黑眸给摄进去了,她无意识地回答,“不是,我是冬天出生的……”
等她说完了这句话,混沌散去,理智也终于回归大脑。她眼睛一扫,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居、然、和、顾、荆、睡、在、了、一、起!还、是、她、主、动、的!!
极度的震惊下,她一时间竟忘了动作,只呆呆地保持着睡姿,依旧还和顾荆缠在一起。
两双黑眸对视了一瞬,黎厌看到顾荆的深眸泛上冷意和……失落;顾荆也注意到黎厌的耳朵慢慢地变红了。
几乎是立刻的,两人的手松开,各自都以飞快的速度分开站定,黎厌甚至还因动作慌乱差点没站稳。
“不好意思……顾大人”,她干咳一声,努力想表现出淡定,“我睡姿不好,多有冒犯了。”
顾荆整了整衣袖,面色恢复如常,尽管还是有些呼吸困难,但他只道是被黎厌压了一晚的后遗症……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从明天开始,我们晚上轮流守夜。”
黎厌讪笑着点了点头,面上神色虽还正常,但心里却早已乱了天……她的睡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豪放了!居然会主动地跟一个男人缠在了一起……
两人的气氛顿时有点尴尬。正在这时,流光也醒来了,它踉跄地站起来,目光幽幽地看了某人一眼。
黎厌几乎连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她昨天不止睡到了顾荆那边,她还压了流光一晚上……看着流光凌乱的皮毛,幽怨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孽深重。
她走过去摸了摸流光的皮毛,诚恳地向它道歉。
流光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沙子都抖了下来,一身雪白的皮毛再次变得光滑漂亮。它享受地任黎厌给自己顺毛,一双眼还眯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的顾荆,突然觉得心中莫名一阵不爽。他忽略了那种感觉,只是拿起包袱,对着黎厌沉声道:“趁现在天气还不热,我们该走了。。”
黎厌听话地去拿了包裹,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她尽量不去想刚刚的尴尬,只问道:“沙漠这么大,我们怎么走呢?”
顾荆没有看她,只走到流光身边,低下头道:“流光,带我们去找到离这最近的水源。”
流光焦躁地转了转身子,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吼叫,一双水晶般的黑眸一会望着黎厌,一会又望向顾荆。
黎厌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只好看向顾荆:“它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