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人已经走了。”谢声惟含着笑对自己膝间缩着的一团说道。
那一团人形动了动,却没打算起身的意思,而是往深处又埋了埋。
这人从方才星儿说完话起就把自己团成了这副样子,半日都未曾挪窝。显然是觉得丢了脸,这会死活都不肯再把头抬起来。
谢声惟往下瞧,刚刚好能看见他发鬓旁边露出的一小片耳尖,薄而透,隐隐地泛一点血色。
他瞧着瞧着,没忍住就伸出手去,掠过密茸的发顶,用温热的指腹碰了碰那一小片带着薄红的皮肉。
身下人像是没料到一般,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两下,依旧没抬起头来。
谢声惟挑了挑眉,“你若还不起身,等会儿半个时辰到了,星儿可又该推门进来了。”
他存着心吓他,俯下身凑近了些,对着那一小片耳廓低声道,“还是说,小禾是故意的不曾?”
“打着叫人一会儿再看见的心思,好叫旁人艳羡我在房中精力充沛,金枪不倒,大半个时辰都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膝间的人活像是被咬了一口一般,迅疾地往后撤了两步,抬起头来。
也不知是憋气久了呼吸不畅,还是太过羞窘的缘故,程既双颊浮着红晕,仰着脸瞪人,眼底泛一层水光,没什么威胁的意味,反倒显得可怜可爱。
谢声惟呼吸微微一滞,随即掩饰地笑道,“舍得起来了?”
程既略略鼓了鼓双颊,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来,慢吞吞地在谢声惟身边坐好,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顶着磨了磨,泄气地道,“我好丢脸。”
衣衫肩头的地方绣了银线,略有些粗糙,他再抬起头时,额上起了一点红印子。
谢声惟瞧见了,将他拉得近些,抬手在他额上轻轻地揉了揉,笑他道,“小程大夫先前不还威风得紧?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怎地被人撞见一回就这般不好意思了?”
程既怨他不正经,恨恨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怎么能一样?私房话当然只有房中才能讲,叫别人听了去,像什么样子!”
咬完,又不大服气地嘟哝道,“哪有身经百战,还不许人书看得多一些吗?”
医书包罗万象,讲房中之术的也不在少数。看诊病人中更不乏房事不谐,来延医问药的。程既做惯了大夫,于这些事上也就没有太大的避讳。素日里瞧见谢小少爷脸皮薄,更是嘴欠忍不住想要去逗一逗。
可口中调笑几句是一回事,真被人撞见了,心中总归是过不去坎的。
谢声惟抬手拈了他的一缕鬓发,在指间来回绕了几圈,故意逗他道,“你若真觉得心中不快,不如我打发了星儿到别处去,让你今后不用再见着她,这样可好?”
“那怎么行,”程既当了真,慌忙直起身子道,“星儿这次帮了大忙的,又没犯什么错,你若是为着这个将她赶走了,岂不是平白叫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