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红莲依然栩栩如生,在午后的阳光中萦着珠粉之气。
凝视得久了,好像看到一边又生出一朵红莲,听到她柔声道:“天下只这两条,你要我拿去卖给哪个……其实有时我想,如果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也不错……”
喉头梗塞,目光迷离。视线清晰之际,另一朵莲花消失了,只听自己轻轻说道:“怎么可以?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记得她会在夜里燃上一堆火,将土豆红薯放在火堆里烘烤,香喷喷的味道引得婷芳和逊儿口水直流,她却像小孩子般同他们抢着吃,然后拿黑黑的手指在他们脸上画小花猫,他自是也不能幸免……记得她在一次大雪后带领孩子们堆了满院的雪人,说这是他们一家子,其中两个雪人挨得特别近,手挽着手,他知道,那是她和他……记得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偎在自己胸口,像只小猫,无论前一晚她是否同他闹了别扭……
每一点,每一滴,无论是醒着还是梦中,永远清晰而真切,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在了。
移步妆台,捡起一盒胭脂。
她一向不爱弄这些脂啊粉的,玫瑰色的膏子只有一抹浅痕。因为时间太久,膏子已是干涩,香味也早散了。
又打开妆奁,拈了根点翠点蓝的珠花。
她最喜欢这些首饰,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摆弄一番,此刻,他好像又看到她喜滋滋的拿了根落梅长簪,笑盈盈的问他:“好看吗?”
他忍不住去摸那张脸,手却只触到一线阳光,有零星的尘屑在轻盈飞舞。
不禁苦笑。
满匣的珠光宝气,可是戴在头上的只有那紫天珠钗,偶尔为了应景会加一支简单的玉簪或两朵惟妙惟肖的绢花,因为“太重了”。
她抱怨的神情在眼前一闪,他便唇角一勾。
紫天珠……真的能定三世情缘吗?每每想到此,心便稍稍得到些安慰,可是他的来世……还有多久?
一旁是花梨木衣柜,她的衣服好端端的叠在里面,前段时间,下人们刚拿出去翻晒过。
即便过去这么久,上面依然萦绕着她的香气,不需一丝点染的淡淡茶香。
他拣出一件素锦长衣,衣角处昙花怒放,一如三年前一般惊艳无双……
手中青丝一缕,无力飘垂。
……我说过,以后再有天大的事,也要问过我才可以走……我不想你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他终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而她终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一声叹息终至消散。
窗外,欢乐依旧。
七夕,又是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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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又是七夕……
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女子坐在水云居小抱厦的花格窗前,执着鹅豪,对着面前的一丛花草出神。
三年前栽种的那棵小榕树已经长得比房子还高了,此刻正在风中惬意的梳理枝条,将细碎的明明暗暗撒在她脸上,也洒在榆木案前画了一半的首饰花样上。
三年了,那破碎的一幕似是永远的消失在那场倾盆暴雨之中,包括那个同样支离破碎的她。
如今,帝京的每一家首饰店最尊贵的位子都摆着她设计的首饰,每一天都有人用重金央着她将新设计的样子只卖给自家。
如今,各大青楼纷纷下拜帖请她上门,因为她能把每一个资质平庸的女子变得貌若天仙,还总有与众不同的衣服款式帮助她们锦上添花。
如今,许多人家都要在离年关还有两三个月的时候提前和她打招呼,只为在除夕之夜自家的正堂能够填上一盆娇艳的牡丹。
如今,人们都叫恭恭敬敬的叫她“怡然姑娘”……
“娘,午时已过,雨儿已经练完三张大字了。”
一个绵软的声音从门缝处传了进来,随即探进一张粉嫩嫩的小脸。
神思回转,拿了青瓷碟里的核桃粘和栗子糕递给她:“别多吃,又要牙疼了。”